我凝视着两张回放心景的照片,标记时间2005\8\3日,心中五味幡然!
那个夏天在我们大酒店租赁部,我和一位来自他乡的客户朋友大方得体地照了这相。我穿着半袖浅灰暗条的酒店夏装,他穿一件印有红黄龙凤标识和“中华儿女”大红字样的白色文化衫。笑得都那样优雅坦然,只是有一张相,他很亲近地做了个搂肩的姿势,那只文人之手就永远定格在了我的右肩头。毕竟不是“授受不亲”的时代,对“阳光交往”我不以为然,曾笑称他是我的“小哥站长”!那以后他很得意在大连有了我们这样的朋友,有了这张总看也不够的合照。我只是玩笑地提示他:要保管好,别给嫂嫂造成误会就成!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瞬间这歌声共鸣了我的大脑,思绪也有些混乱。真不愿回首这个未满54周岁的男人在2006年的6月24日命陨他乡,演绎了黑龙江鸡西——辽宁大连《潇洒走一回》的绝唱!
他中等个头,白白的脸庞自来勾的黑发旁分着,给人峻毅儒雅的感觉。他干练睿智是个很有才情的男人,曾在鸡西广电局任过局职。什么原因退的二线我从不打听。来到我们酒店仅租一间23平米的最小写字间做《中华儿女杂志》大连站的办公室,他就被团中央的杂志总社任做东北地区的代理站长。
要说这些年我所管理的写字间用户就像走马灯一样。9层楼6000多平米,60多个大小独立经营单位。有好多小的公司轰轰烈烈成立,不足半年就悄然倒下,好多客户大街擦肩也不相识。很多经理多带些讨好的活泛与我接触着,但职务和业务本能让我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不卑不亢。
王站长很有沟通能力,为了把杂志办好他经常亲子撰稿到深夜,把大连的好多企业精英推向全国做宣传。为创收他极力地动员我们酒店在这杂志上做广告,这头一关就找到了我这个广告策划的兼管人。其实对好多挨不上边的报刊杂志我一向是不肖的,因为广告的投入最终也要一把手拍板,没有把握而出累不讨好的事我尽量避讳。所以几次王站长设的饭局我都推辞了,但他还是时常在适当的机会来我们部门小坐,以加强沟通以示关爱。
我最敬重做事执著的人,再加上他良好的素质和非你帮忙莫数的样子,就心底软了三分。我开始正眼看他们每期从来的杂志,琢磨着怎样把他引荐给我的总经理……
当一切运作“有谱儿”的时候,我便带着老总和要员参加了他和朋友为我们设的饭局。当听到他的一帮大连朋友对他以往的评价赞扬我心里就更有了底。他独自一人来打拼天下,除了事业,也为了给家中有上好的补贴,毕竟他有两个儿子都未婚。他自己投入铺路所有的费用,压力很大……我这才想起他经常说晚上写完稿就囫囵地睡在写字间的沙发上了,半夜夜常常惊醒,一是做噩梦,二是我们的保安做夜查(规定写字间晚间不得留宿),原本不太健康的心脏就像要跳出来一样。我默默地听着,一时无语,但从那刻起就从心底想帮帮他。
我们酒店最终作了2p的彩色宣传页,这样就抵消了他不菲的年租金。后来私下我从家里给他带来一台旧的彩电,虽没有“有线”但也可以看几个主要频道,又特例协调保安部允许他工作忙时可以留宿。这些宽松对他来说就是精神和物质上的最大帮助。我还帮他牵线一些文化新闻单位的关系。当时做这一切感觉是举手之劳的事,也为增进企业和客户之间的“双赢”发展。
这个他乡之人很是感动。那天笑盈盈来到我的桌前,把一个当时很时尚而价值不菲的“电子图书”摆在我面前。我一看就明白了便推辞再三,最后他就有些“急眼”,说我看不起他!无奈他的真诚,我只好领着他去了总经理办公室,让他的“一好送两家”了。
打这事儿后他很感谢和高看我,当面背后宣传着我的好,而我还是行使着我的职责,该说得也绝不给他留面子。
单身男人在他乡寂寞是可想的。他想家就经常在我们面前掏出儿子或者爱人的照片让我们看。当看到了她爱人漂亮贤惠的样子,就开他的心,说一定是他情人的照片?他红着脸就解释起来,还说了一大堆妻子是个女企业家,家里家外一把手……那时看到他得意幸福的笑,我也打心眼儿里为他高兴。
他和大堂吧卖烟草的一位女经理混得挺熟,在她那里买烟也在那里聊天喝茶。后来就和在一地儿另户做咖啡生意的小经理有了摩擦,而他做了一方的“帮凶”……事情传到我这,我给了他严厉的批评,也从此更严格规定了大堂吧不准闲人入内聊天。他没反驳我,但看出了他的不高兴,我只能对他一再强调,原则是不可以违反的!
也就是在他去世十多天前的一天下午,他气哼哼地来告状说:你家的餐厅服务员“看人下菜碟”,好多次我就看不上眼儿!同样的红烧土豆排骨,那天给我盛得量很少就两块排骨……我一听,这什么事儿啊?!哪像个男人该说的话啊?便联想到前些天,说他和餐厅服务员为菜量争吵的事,就想好好劝劝他。可我突然正色他的脸时就心中“咯噔”一下。
他面色煞白眼袋虚肿,似乎喘气也急促,真是一幅动气的神情。他又说:这些天心就发闷晚上做噩梦,去医院大夫让我背个“心脏监视仪”说我心脏病挺重有心衰迹象,有几次我就有突然心绞痛的现象……听了这些,我就把要批评他的话咽回去了,我相信这是病态的反应。我又劝了他几句,并答应帮他找管后勤的领导反应一下,他这才罢休。
那天他啰嗦着说了好多话,还说讲出来心里就痛快多了,让哪天给个面子,要请我和我的部下,那个军人的妻子年轻漂亮的明明一起坐坐。他不管不顾地说:男人要找情人,就找明明那个样子的,一说话脸就红,对男人很是刺激……我就对他做了个球场上暂停的手势让他打住!再看明明也真是微微笑着不语,莫名地又把个脸儿羞个绯红。
也就在“王站长”出事的前一天下午3点多钟,他打电话约我和明明吃晚饭。当时我已经被朋友请去入局了,只好说你请明明去吧!可明明最终因为没有我的到场,谢绝了那次真诚的邀请。这也成了明明很长时间的一块儿心病,她总是眼泪汪汪地对我说:要知道这样,真该满足他这人生最后的邀请啊?!是啊,他是太寂寞了?还是冥冥有知啊?
4月27日10点多钟,我突然接到邓经理的电话得知“王站长”前日傍晚五点,同他的一个办事员去火车站买回家的车票,好像为了咨询的事发生了争吵,当时就很窝火,出了火车站不远的,突然心绞痛发作……当车拉到仅有3里地的东关街医院就判断是脑死亡了。现在家属带车正往这里赶,准备下午就拉回鸡西……我听着,嘴仿佛一直是惊讶地半张着,眼泪早已成串。我哽咽着说:我们这就去看,你们在那里等我!放下电话,我们看到大家都落泪了,明明又自言自语起来,后悔拒绝那顿饭局的不该来。
我急着先领明明打车来到了医院重症监护室,主治大夫不错,让我们一个个进去看。
煞白的病床,惨白的病人脸,那个无意识的男人软软地躺在那里,眼睛似乎微睁。我不自觉地喊了他的名字问他:你听到了吗?你回答啊?!一切都是死寂的,唯有他沉沉的不自主呼息声和好多治疗仪器的交流声在回答我。我心在颤抖着,这样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真得就这样倒下了吗?我轻轻地抓住他的一只手摇动着,我幻想着可以把他唤醒,让她的妻儿们在到来之前说说许久压在心底的话……我已泪流满面!
我出去了想把明明换进来,可她已经哭得不能自持的样子,我知道她胆子小,就拉着她的手让她在床前伤心无助地望了他一眼,便扯着她出来了。
走廊里看到好多王站长在大连朋友们,大家寒暄着安慰着,等待着她家属的到来。等了近两个小时他家乡的车来了!妻子、儿子、亲属还有自带的陪护医生来了。他们看到了已无意识的亲人,极其悲痛,嚎啕的哭声仿佛撕裂了每个人的心。这时任何劝慰都是苍白的,我只能紧紧地握着这位苦命的嫂嫂的手,给她以安慰。
王嫂真是个能挺事儿的刚强人,她擦擦泪再三向来宾一一道谢。我赶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信封,让他收下酒店领导的一点心意,她接过这钱又哭了!这时我细打量了这位昔日照片上美丽自信的女强人,仿佛一夜之间就有了两鬓的白发、眼角的深皱,有了惊恐憔悴的面容。这一对儿来自他乡的雁啊,今日却要从此独自飞回,这人间的生死离别情啊,怎不让我再次落泪?
后来听说王站长回鸡西后在医院又抢救了一周便去世了!是啊,脑死亡,就是成了植物人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他那样精明要强的一个人,一定是不愿意这样拖累家属拖累人间亲情,他一定喜欢早早超度人生……
敬爱的王站长小哥,你如果在天有灵该安息了吧!毕竟你在他乡的日子有过追随、有过辉煌和快乐!有过我们这些曾经给您心灵慰藉和关爱的好多大连的朋友!还有我这来自第四个年头对你缅怀的文章……这样说来,您这位来自他乡的朋友,也算满足欣慰了的不是吗!?
心无垠作于见王站长合照感发2010.10.1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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