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学的是“采蘑菇的小姑娘”，网络上就变成了“采姑娘的小蘑菇”，昨天，呆子也采了一把，蘑菇采了一把，姑娘采了几个，当然还有很多快乐，都权作老家伙们的收获吧。且不管它是不是有歧义。

七天长假，没有到真正的原野去一趟总是遗憾。这个遗憾可能念叨过几回，这次让妻子弥补了。这一天，我们两个，妻子的两个同事，加上各自的家属，刚好凑够一车八人，开上一辆搜罗到的半越野破面包，专程上山去采了一次蘑菇。

采摘的地点就是召集者的老家。她说这几天下过雨，山上松林里就有很多蘑菇。小时候他们伙伴们常去，几小时就半麻袋。晒干了就变成学费了。现在采的人多了，也应该不会挖干吃净，去总会有收获。于是中午吃晚饭集合起来就向着山头出发了。

从城区到郊区，从大路转小路，从一尘不染的柏油路到暴土狼烟的水泥路，最后拐过几个弯，就到了只能走一辆车的羊肠路。司机不是本地人，生怕进去容易出来难，只吓得不敢开，在地主不断鼓励下，终于走到了距山脚还挺远的河边，说什么也不敢开了，剩下的路就只能靠双脚了。

一路上，地主既是向导又是导游，将这山坡说的跟花一样。说这山看着不高，可很有名，叫玉带山。登到山顶可看见四周常年云雾缭绕，一簇簇山峰如被玉带缠绕一般。这山还是附近数百公里内的制高点，山顶一直有部队守卫，上面还建了雷达站。且据说当年的那架三叉戟最早就是被这个雷达站发现了，然后才接到指示一炮解决了战斗。……导游口若悬河的说着，别人也跟着附和。反正咱只是来采蘑菇，又不是做广告片，更不是做历史调查，家乡人为自己的家乡自豪，这点自由总是有的吧。

其实，比导游的讲解更有意思的事还多着呢。走下车，大家都深呼吸了几口，肺部就清爽了许多，那空气真的和城里不一样。抬望眼，视力好像也提高了几个格，远处的山峰都拉进了许多。低头走的时候，路边是一丛丛黄色的野花，看着像野菊花，可主人说不是，不过她说的名字没人记得住。黄花丛中还夹杂着一些紫色的骨朵，一朵朵很像倒挂的金钟，就有老女人采了来，插在头上显摆。

在没到山脚的路两边，有一片片大小不等高低不一的庄稼地，多数是已经收获了的玉米，少数有黄豆大豆什么的也只剩下了壳子。还有一片是现在很罕见的谷子，已割下来码在一起，有人就捡了最大的穗子藏起来，也算一种收获，尽管闻着有点贼性气。

这还不算，在半山坡上是一片片各色的树，酸枣树一蓬蓬的，上面挂满了红的和青红的枣子，导游说这些是野生的，大家就开了戒，顾不上扎手，一窝蜂而去。吃到嘴里酸甜爽口。不过这东西太小，放到预备好的袋子里实在不起眼。酸枣树旁也有大枣树，那身型就高大的多。三五棵上挂着常见的圆柱形枣子，只有一棵上面的果实特别：个头不大，可却是圆柱上还有个圆锥，---尖端是尖的。更特别的是，这枣子吃起来味道绝对特别，甘甜爽脆，沁人心脾。一个人发现了，一帮人就都跟来了，这棵树靠近的地方很快告罄，人们七手八脚拉近远处的树枝。正在此时，一个中年妇女走来，一眼就看得出是主人，人们立刻就停了手。导游赶紧上前解释，这妇女倒也并未斥责，只说吃枣子可以，不要把树枝弄断了。这样大家也就放了心。

不过，所有这些都是副业，主业采蘑菇还没开始呢。二十分钟后终于走进松树林。听从导游安排，要各自找自己的路径散开前进。走近了才知道这里的松树林，可一点不像城市公园草坪上的样子，而是被一片片茂密的酸枣杂草等包围的原生态森林。等到进了去，才知道上山的艰难：衣裳被挂住了，手脚被划破了，很快两个穿着入时的老姑娘，就吃不消停止了前进，一个大肚翩翩的先生也甘愿留下做护花使者。这样，剩下了五个人，其中当然有呆子的身影。

要说蘑菇，大家都熟悉，要说松蘑，肉蘑什么的，饭桌上做好了的可能也见过，可还长在松树底下的，就不多见了。因此，也管不了这么多，就决定只要是蘑菇形状的，一律采来。上山时还一肚子干劲，只顾爬了，茂密的地面其实并未看清楚，蘑菇自然也没发现多少。一帮人很快消失在山坡上，除非某个人有新发现了，大喊一声，才能略知到所在的方位。

看着别人都有收获，而自己依然瘪瘪，就有点不甘心。慢慢放慢脚步，扒开一层老草和松针，忽然就在一块石缝边发现了一棵金黄的伞盖，像张开的手掌，赶紧收下来，然后再喊出去。得到的回应说这是肉蘑，近处一定还有。果然仔细寻找，附近还有七八个。这一片收获很让他们惊奇了一会。有了这经验，在不远处的松树底下又找到一片，只是颜色是棕色发黑的，问过知道是松蘑。采完了，掂量一下袋子，足有一盘菜了，也算小有收获。

再转一个战场，发现了更多的白色小伞，且数量更可观。也顾不上问，直接采摘了就是。就这样一个小时转眼过去，等几个人腰酸腿疼的出来，检点收获，才知道兜里最大量的白色蘑菇，居然不能吃，这个结论让人好不伤心。导游说采蘑菇一般都是早晨来，咱们下午来，已经是二水三水了，这已经算不错了。

看看天色尚早，几个人意犹未尽，商量着转战更远处一片松林，只是留守的几个不大乐意，只好作罢。不过留守的也有新发现。这就是另一面山坡上的果树，还说这些果树都已收获过了，上面有些残留的果实，可以让我们免费采摘。吃着靓女顺手递上来的苹果，还真比蘑菇好，立即嘴里就得到了满足，胃里也解了渴。

于是，一帮人立即转战到果园。最近的一片果树是国光，这东西到熟都是青色的，果实和叶子混在一起并不好发现，男人们爬上树使劲摇晃，就听到一阵阵冰雹落地的声音，当然也有直接落在女士头上的，惹来一片笑声。

很快这片二三十颗的果园被风卷残云般再次收获彻底解决了。看见老远处树上还有不少红色果实，导游说是红富士，于是这里又成了新战场。只是走近了看，才知道这些果实虽颜色不错，可样子实在难看，多数都是虫蛀后的歪瓜裂枣，有的果子上，仅虫眼都有几十个。这样也就只能过眼福了。

不过，山里的果园是不尽的。前面还有片酸梨树，那梨子也是嘟噜嘟噜的，开始大家还不好意思摘，问过旁边一个放牛的老人才知这也是主人不要了的。大家摘了几个尝尝，口感还可以，只是面皮看着粗糙。老人说，这些果实多数都是自生自灭了，被人摘下来卖掉的，也就十成不到一成。村里也有收的，品质好的果子，一斤五分钱。一天一个人摘二百斤也才十块，还不够辛苦呢。还指点说前面还有一片红富士，也是不要了的，你们看着还好，可以去看看。这样看来，我们这些游人的确是开心了，可当地主人大概就很难开心了。

按照老人指示的方向，下了两道坡，就看见了这片火红的富士。品尝以后觉得老人所言不假。于是有爬上树摇晃的，有拿了棍子敲的，有站在树下捡的，有一边干一边尝鲜的，这里又热闹了一阵子。等到都有点累了，才看见最美最好的果实还在最高最远处挂着呢。于是几个老男人就在各自婆娘的指挥下，再次各显身手，又一阵忙乎。

然后将收获交给老婆评比，选出了果实里的冠亚季军。只是这片果园确实很大，回头看最大最好的果实依然在远处诱惑着。看看天色将晚，清点收获颇多，只能恋恋不舍的放弃了。

回程的路上，又发现了几棵圆锥形的枣树，还是不舍，就又扫荡了一番。临近村边，导游说这里最好的东西是山蔬菜。于是一帮人找到两个在菜地忙活的夫妻，说要买些萝卜黄瓜，人家摘了一大兜子递过来，又不肯要钱，最后扔下了十块钱，逃也似的跑了。

再次回到车上，各自守着自己中意的山货大快朵颐，都说自己吃饱了，连晚饭也免了。最后主人不好意思，说主食还是要吃，只是咱们不下饭店，就来几个当地肉火烧吃吧。

这样在路边一个大土炉子前停下来，看老板娘一个个烤火烧，每个里面都有一些肉丝，表面是满满的金黄色芝麻，吃到嘴里美到心里。连一直在嚷减肥的女士，都一口气吃了两个，这次该是真的吃饱了。

在夜色下返回城里，每人都收获了沉甸甸的两兜子。临到分手，导游还在详细介绍深加工的方法：苹果梨子，一家人吃不完，自然要呼朋唤友来分享，用不着深加工。而蘑菇，要先摘干净，撕开来，放在阳光下晒干。然后在炖肉炖鸡的时候放上几块，那滋味就剩下流口水了。

其实，导游也只说对了一半。口福的享受自是当然，可这眼福和心福的快乐，也早就在内心深处藏起来了。就是等到这些收获都吃完了，心头还会记得这一天，甚至成为永久的记忆。

于木鱼宅

2010-10-11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