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处溢满丰收的粮香。农人的心情就像装满醇酒的坛子，醉醺醺的。尽管忙得不可开交，连中秋的月亮是圆的方的都忘记了，但总也不会忘记的就是收获田地里的收成。尽管筋疲力尽，还是每天都在顶着晨星，披着月亮，挥汗如雨，抽空吸几口老烟，亮开喉咙喊上几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歌。

人到中年，就走进了人生的秋天。在收获了人生奋斗的收成之后，便淡忘了拼搏的疲惫，一身轻松。安逸闲暇，之余便滋生了几多思乡的情愫，思绪就像一只鸟，在记忆的空间里飞来飞去……

记忆中的奶奶，小小的脚，白白的头发，没有一根青丝，满头银色，闪着亮光。那时，根本没有什么发油、发蜡、护发素之类的东西，每年的秋季奶奶或者自己，或者让我们这些不安分的孙子们剥一些榆树皮晾干后，挂在阴干处备用。每次梳头时，都用泡好的树皮溢出的粘液涂抹在梳好的银发髻上。树皮经过浸泡后，溢出厚厚的粘液，就像玻璃一样透明，奶奶84岁过世前，满头银发一直是厚厚的，亮亮的。也许是榆树的粘液中含有某种护发元素所致吧，最少是不含有污染的有机养分所致吧。

奶奶是个童养媳，因为家里困难7岁就到了爷爷家，后来就有了三个伯父和爸爸。

爸爸4岁时，由于老家连续干旱，粮食颗粒不收。为了求得生存，爷爷协同奶奶领着伯父，担着爸爸，离开山沟里的石屋，向北，一直向北……

风餐露宿，一路辛苦，在那片荒芜的山坡上开垦了一片田地。因此，也就有了一个新的家园。虽然家庭不过富裕，但是，有了田地，每年的收成足够养活一家人了，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

然而，命运多跌，不幸的事发生了。

那是大伯父16岁那年，临近年关，爷爷外出砍柴，回来后就浑身发抖，忽冷忽热。当奶奶想尽了各种方法也无济于事，第二天爷爷就与世长辞了。那年，爸爸只有7岁。

悲痛过后，奶奶领着一家人继续生活在那里。后来，父辈们都成了家，我们这些孙男孙女们也成了家。

奶奶去世那年，我因公外出，没有亲自为奶奶送行，给我留下的是永远也抹不掉的遗憾和忧伤。

奶奶的呼吸已被泥土隔绝了，就在地平线的那边。

奶奶的一头白发，曾经梳理过月圆月缺，那可是我的第一次记忆呀。

那一个火盆，装满着吃也吃不尽的薯香。

那一盘腌菜，承载着品也品不出的苦涩。

那一支烟袋，讲述着讲也讲不完的故事。

那一座草屋，温暖着享也享不够的欢乐。

在这人生的秋天里，愿我记忆空间里的乡思鸟，带着我的思念，穿透那厚厚的冰冻，去慰藉我的遗憾，还有那淡淡的忧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