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夜是我婚姻的第十八个月圆日,每当银辉笼罩我全身时,那温馨的婚礼似乎还在进行,那些洋溢青春气息和绽开慈祥笑容的脸永远驻足在身旁,飘散祝福的酒香为我酿造了一个又一个含笑的秋天。
老公年初就许诺中秋去北京开会一定带上我,多年来我就象他的行李般跟着他跑遍全国许多城市,那时的我们就如起山的朝阳,一边领略祖国河山旖旎的风景,一边寻觅合适的医院,老公是个上进又仁厚的医生,能够接受他的医院不但条件要好同时得打包上我,众口难调,由于各种原因,我们仍旧生活在家乡,我依旧在他身旁,我们对放弃及被放弃从未有过遗憾。
秋风起秋色渐浓,年龄也已入深秋的我此时却为托人误买的软卧票心痛不已,五味杂陈,由于不听老公劝阻三年股市掠夺了我大部分财产,每月工资还得付房贷和供女儿读大学,只好天天背着他和钞票玩“拆东墙补西墙”的游戏:例如去年为了唤醒生存欲望所按揭的、一套早已梦想的空中楼阁让我首付款都得以好友主动帮助才凑足,真可谓“高处不胜寒”,从未借过钱的我又背上人情债,幸得“流感”使所拿的一只医药股涨回些,几个月后才还清。平时也尽量和老公聊些不着股票边际的开心话,要死为何还得拉垫背的呢?已是蹉跎岁月的我们,还能够奢望他象当年年轻的我不顾一切地投奔他的贫穷吗?估计没精力承受这巨大的损失了。全然不知所剩家底的老公出发前还埋怨我不买双好旅游鞋穿。他哪知道现在的我用电都有些苛刻,炎热的夏天只要他不在家我电扇都懒得开,更别说空调了。股市是地狱但也是磨炼人的牢房,越来越内行的我买衣服专挑打折的,五折上再折二折,三折更好,不过布料质地还得是好的,这方面难不到我;化妆品从前不用的我,现在老了没办法就在补水液上做文章,买些好的,婴儿特润霜就买来涂抹了,十几元足够,令人过敏的机率更少。本来也是,除非花大价拉皮才可永葆青春,那些可是名星和富翁们独有的特权。
往事不堪回首明月中,越活越回头的我中秋之夜依靠车窗望着飞逝而去夜空中的星星,烦恼也有着一样的多,想那被煎熬出而一直没去复查的病,股市耗去大量精力的我没有勇气去查检结果,黑暗中的人可能胆子最小,竟然自怜到这次旅行刚开始就已为自己设想好下一个“天堂之旅”的地步!
清晨最忧郁的我挥别今生最浪漫的夜晚和老公踏入早已熟悉但不曾相见的首都,被热情邀请于国家会议中心大厅,中华医学会全国麻醉学术年会就在这里举行,此时目睹出入大厅的无数名中外学者们,心中不禁有着小时候对老师敬仰的情素在枯萎的心田生根发芽,那久违的激情象在鞭打着麻木的神经,不谙麻醉知识的我不由自主全身心地溶入到这充满生机的集体中。在中外医术界麻醉学处于两种不同地位,国外手术最重视的是麻醉,而国内则恰恰相反。老公就为此付出很多努力:平时潜心钻研,不仅手术中麻醉技术好,还利用这方面的知识开展疼痛治疗以此扩大影响力,并取得较好的成绩。今天他看到在国际上取得名誉的专家们为麻醉学争取到被人认可的成绩时所表现出来的兴奋气氛深深感染了我,外行的我诚心地跟着他参观那些陈列在中国博物馆的麻醉机和麻醉学发展资料。那些没有生命气息的机器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沧桑过去,此时的我就象被它们拯救了生命的患者般受宠幸,能如此近距离地抚摸它们,特别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从敌人手中夺取而来带着岁日旧痕的那台麻醉机似乎让我闻到烈士们鲜血的气味,我不再象曾经朗颂课文那样随意抒情,而是用历经沧桑同样的心去感悟它们。还有让我不忍放手的是几位麻醉老前辈留下的诗稿,点点滴滴记录让我明白我所喜欢的墨香也曾流过他们的心田,他们也曾艰辛地追求过。
我写过一首《繁华落尽》的诗歌,其中一段“我是这般地沉重/沉重得/以我躺着的姿势/周围已凸起身躯般大小的冢迹”!现在看来该躺着是我的这首诗了;还有我的《毁灭》“被践踏的小草/尝试着/把未来构筑在大树上/不料转眼已为/梳洗秋色的篦齿/而我只不过想飞奔/春回大地里/谁知/汗水和泪水汇聚成汹涌的交叉潮/一次次撞击在我的胸膛”,这首诗中的辛酸与悲愤、绝望和茫然全释怀于此时,踢除枷锁的我轻松地随爱人到豪华的首都超市买来一双适合自己价格的旅游鞋踏在万里长城的血肉之躯上、心中便繁衍出一种回归大地的祥和与安宁;而当我仰望着傲然屹立的鸟巢和水立方,它们和我流过的汗水在阳光下似乎已紧紧交融一起;踏浪而来或许转瞬即逝的我忍不住偕伴侣依附故宫那穿越了几百年浪漫至今的夫妻树中,去感受着代代残留过的美丽,竟然发现秋天原来就在我的含笑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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