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了吧?三轮车的一路颠簸,使我的胃里翻的难受,灰尘不时从车后高高地扬起,又远远地卷上来,困乏疲倦也不时地袭击着我,我不得不闭上眼,心里在默念着车快点到车站。
天快黑了吧,我睁开眼,西边的太阳在慢慢下沉,早上我从家里走时,它还在云层里睡大觉呢,出来一天了,不知父亲的病情怎样,唉,父亲,您憔悴不堪的面容,无助无望的眼神,骨瘦如柴的身子...... 使我的心无时不在作疼!我恨这车走的太慢了,我又望望太阳,我多希望它周围的几缕漂浮的晚霞能缠住它坠落的步伐,因为我下了车还有十几里路走呢。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问你呢!”
是问我么?我把目光收回到小车篷里——听众只有我自己,在我的对面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笑望着我。我不认识的,什么时候上的车?莫非刚才在车上和司机大侃特侃的人就是他?
“ 啥工作也没有”。不接话不礼貌,我就随便胡扯了一句。
“不对,我看你很不一般......”一股白烟随话而出,徐徐上升,那双大大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雾,朦朦胧胧的。
无聊,我在心里嘟噜着,我烦透了,我的冷漠应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我心里的痛苦使我不愿多说一句话!恰好车站就要到了,一丝喜悦掠上心头。这时候他站起来,凑近司机耳边说着什么。
看样子他与司机相识我预感到一些不妙。车站到了,三两辆空车散在空旷的候车院里,显得冷冷清清的,司机放慢了速度,扭回头,从小窗里看看他,又看看我,露出无奈的苦笑,然后车喘息着停下了。
我抓着车篷就要下车,坐在出口处的大眼睛,却敏捷地伸出一条腿挡住了我的去路,那条腿是一堵可怕的墙!
我的头猛地一轰,旋即一片空白,心里头怦怦乱跳,那双大眼睛似笑非笑着,只是那一直隐在烟雾里的看似漫不经心的笑容,却犹如一条冰凉的 蛇在我身上爬过,那司机仍旧百无聊赖地稳坐在驾驶台上,眼前的处境使我惶恐的要崩溃!思绪乱纷纷的四散飘去。不,我要运用我的头脑对付他!我快速地聚拢思维,调整状态,紧张地盘算着该怎么办?
“算你有眼力,我是不一般,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可是我今天却高估了你!”我索性坐了下来,强装镇定地一字一顿地说,缓解着我的慌乱。
他的笑容倏地不见了,楞楞地看着我,然后油腔滑调地说:“小姐,请讲。”
“说真的,你很漂亮,是个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的男孩子,本来我还一直在欣赏你呢,而且看样子我们都是同龄人,我却不如你活的悠闲轻松”,我拍拍鼓鼓的包说:“包里不是别的,是为我爸爸买的药,我整天为了他的病东奔西走,他的病很厉害,现在正在家急等我的药呢,我说这些不想博得你的同情,当然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你一定会理解我的,我多希望你的形象也像你的外表一样潇洒,多少年后想起这次相遇,你给我的都是一个美好的回忆......”刚毕业的我,带着文绉绉的学生腔,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我的情绪激动极了。
我最终看到了我预想中的效果:那堵立着的墙,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慢慢拆去......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有时我仍会想起那双大眼睛,我想那浮在烟雾中的眼,现在是否还是一片朦胧?但愿他能清晰明亮起来,里面多一些纯洁和真诚,那该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呀!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5-6-20 20:48:0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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