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炎热的夏天,我在家里,经常戴着一顶鸭舌帽,骑着用自己的钱买的自行车,穿过树林,穿过热浪,穿过寂寞,向着我单薄的梦想狂奔而去,在单车停下的那一刹那,黯然伤神。许多时候,当我面对母亲无助苍白的脸,面对现实中的现实,面对夕阳西下的无边无际的黑夜,无地自容。
站在人群里,看着人来人往,永远觉得自已如此渺小。一颗不成熟的心,越来越敏感,有时候愿意为一个陌生人的一个微笑而不顾一切。我想,只有青春的人才会做这样的傻事,而且心中满怀感激。年轻的我,心已悲伤,但内心的最深处应该藏有一个陌生的灿烂微笑,就像飘落的花瓣可以躲在泥土之腹,这不过分,只是一只蚂蚁的一个小小愿望。
五月,我在小镇上找了份工作,而后用单车接连起了这一天一天不紧不慢走过去的日子。这些日子,习惯了一个人看风景,一个人奔跑,一个人黯然伤神,一个人做梦。
七月的街上,我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和背景,可是他们却已不再记得我这张脸,难道我真的苍老了吗?我想哭!
于是,我开始回忆。回忆,让我寻找到了曾经丢失在风中的密码。
想到茂,我已落下了闪闪发亮的泪珠。我们已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在这一年多里,许多时候,我在厦门而他在福州。我在厦门混而他在福州念书,行政管理的。
我对茂说你小子以后可就是个官了,可得记得我。
茂呵呵笑着,我知道茂是不会忘记我的,我确信。茂可以忘记许多事许多人,但不可忘了我。
茂在高二之前,是个快乐而简单的调皮孩子,喜欢而且打得一手好乒乓球,课间十分钟也会从三楼跑到一楼来过一过瘾。我和茂的高一真的过的很浑浑噩噩,这让他很后悔。用他的话是这样的,高一混过也就算了,高二却遭遇爱情受伤了,高三的爱情太甜蜜了,时光一晃就过去了。但他还是上了大学,这让我倍感欣喜。
高一的一天晚上,我对茂说我要写小说了,30万字,高中毕业前写完。茂相信我,很支待,这让我很感激。但后来写出来的是只有18万字,高二就写完了。然后我们和另外一个心事重重的同学一起在饭店喝了一些酒。
到了高三,我和茂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经常坐在校园的凉亭里,微风吹在我们的脸上。我们面对面坐着,望着对方真诚的眼睛,把心事一点点一点点掏给对方,心就像眼睛一样明亮了。我们痛着,忧伤着,快乐着。当风又从我们身后的林子里刮起的时候,我们居然像女生一样手拉着手,走回教室。
茂高三的女友是我追了两个月没追到却一直喜欢着的娇。茂说忠基,我来帮你。帮到后来,茂和娇走到了一起。当茂很不安的告诉我娇已答应他的时候,我的心很痛很痛,痛得我想哭。那时候是在晚上,很安静的夜,没有星星,只有风轻轻的吹着,一片叶子落在我的脸上,竟是绿色的。我笑着对茂说很好呀很好呀,你又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庆祝一下?茂后来又说了一些话,我就对茂说茂我早就不喜欢娇了。睡觉的时候,我的枕头湿了一大片。
毕业前,我对茂说我不想高考。他说他也厌倦了学校生活。我说茂,你一定要坚持,我相信你。而我,你也知道我的处境,考不考都一样,什么没经历过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简直放屁!说完,我们相对无语。这个时候我们已经不用语言来交流了,因为我们心里都有彼此。
我们一直不敢谈到离别。离别对我们而言,好沉重。如果可以选择,我们永远不会选择离别。
2003年4月的一天中午,我逃离校园。有好多同学来送我,茂也来了。在车开动的那一刻,我对茂说我会回来看你的!然后把头扭向一边。我怕眸子里的雨滴淋湿了茂的心。
在厦门,我一次一次地给茂打电话,我们说很多很多的话似乎总也说不完。
茂说,忠基,我失恋了,我对不起娇!
茂说,忠基,大学生活好无聊,我好痛苦!
茂说,忠基,你给我寄张照片吧,我想不起你的脸了!
茂说,忠基,我们班有两个女生好像以前的初恋和娇,怎么会这样?我看到她们就难过!
茂说,忠基,你春节回家吗?我想你!
茂说,忠基,你还写文字吗?不能放弃,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
我说,茂,我喜欢上我公司里的一个女孩子了。
我说,茂,我的文章获奖了。
我说,茂,我好想你!
我说,茂,你还好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我说,茂,你学习一定要努力!
我说,茂,你还想着娇吧吗?
…………
每次打完电话,我都失魂一阵子,心中满是桑苍,想着我们以前在一起的快乐和不快乐的时光,而现在却分隔两地,就想哭!
兰和我一样,深爱着文字。我们也因此而走在了一起,成了一对亲密的知心朋友。兰是个美丽的女孩有着明亮而忧伤的眼睛。就像她的文字一样。兰喜欢三毛,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背着一个硕大的蓝帆布背包,一顶草帽,一双鞋,一双闪光的眼睛,寻找撒哈拉沙漠里的梦,既使满脸疲倦,也不放弃。我说兰,我理解你。
但是后来,兰很少写了。兰说为了高考。我清晰的看到了兰眼里深深的痛,而我心里的痛也一点点地弥漫了我的整颗心。面对现实我们只能做最无奈的选择。就像我选择放弃高考一样。
兰学的是音乐,报考艺术学校。兰的声音像棉花糖,柔软的,清澈的,感人的。她一直很努力,这我知道。
2003年厦门的夏天,我一个人过奋斗目标,好寂寞。经常,想着自己,想着许多许多不在身边的朋友就泪流满面。谁知,在这橛一个时候,我在厦门的一条街上邂逅了久别的兰。我想,上天一定可怜了我,在冥冥中指引欠行走的方向,让我们相遇,让我们感动。
我和兰聊着,笑着,沉默着,忧伤着。我们都变了,因为我们在生活中学会长大;我们没变,因为我们还深爱着彼此。兰说我要复读,还在原来的学校,我想考个更好的学校。我知道兰内心的痛。2003年已过,2004年的高考现在也过去,可是我却无处寻找兰,她搬家了她在哪?
我经常一个人骑着单车穿过大街,穿过陌生的人群,寻找一个熟悉的背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穿着单薄的衬衫靠在椅子上,晚风凉爽,我抬头仰望深遂的苍穹居然开始思考宿命这让我不可思异。难道自己开始在风中苍老了吗?
记得兰给我定的每封信,都要我一定要记得快乐。我和兰都是不快乐的孩子,你是上天献给我礼物。因为有兰的鼓励,我才有勇气写下去一直写下去,即使有些文字一蹋胡涂我仍旧坚持。
我给兰写了许多的文字,兰也给我写了许多文字,快乐的,忧伤的,真诚的。我们用一颗真挚的心对待这份心情。
"忠基,这两星期由于一些原因,弄得我不想与任何人交谈,也提不起写信的欲望,所以你的信现在才回。非常抱歉,请万分谅解!其实,我早就想把一些烦恼之事千之于你因为也只有你会理解我的忧。可那又怎么样呢?一个人在创痛的时候,按着难以痊愈的伤口,究竟应该拼搏奋斗,还是默默活着?我依旧保持从前的笑容在受伤的日子里也可以用流血来创作这也是一笔财富!
我们虽不在同一个地方,没有相同的主张,可是你却知道我的迷惘。猛然发现,一直寻找的梦想,已经变得太不像样,有时候感觉自己的匆忙是在完成别人的目标。午夜的街头有我的流浪,是否还像以前一样,不甘心生活就是这样,总是不满别人炫耀声张。放假的七天,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看书,使劲的看书。残余的日子,想起昔日就是孤独。一个人的时候,走到楼顶看看拥挤街头的人群,是在抗议过分的自由还是荒谬人生?
认识你的心境,是季节的更替变换,梦绕魂牵的感叹如江河之泻,一草、一叶、一花,都属于灵魂深处的稳秘。难得能在他乡碰到你这个知已,或许我只有你这么个朋友,因为你不会戴上假面具。
你一定要过得幸福!”
华不是一个喜欢文字的男生,但他的忧伤像玻璃一样透明,又像玻璃球一样易碎,一不小心掉在地上,五光十色,但却是一地流质,我看了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苍白的日子,阳光寂寞得让人心痛。教室空旷像野外一样让人产生空虚的恐慌。我趴在桌子上,书写着我抽屉下的文字。写不出文字的时候,我抬起头望向窗外的天空,谁知一眼便看见了在窗外叫我的华。他脸上干净的忧伤,无奈而孤独呼唤我的姿势,我想,就算十年以后,也能让我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和那些忧。
我放下笔,收拾好东西,和华走在一起,一齐走向学校那片林子的树阴下。华和我讲他和萍的故事,华说萍爱着我,却又去爱别人。华说我好爱好爱萍,可是她用我的钱买了东西送给另外一个男生。华说……说着说着,华借了我弱小的肩,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无声哭泣。我没有安慰,因为这时候一切言语皆显苍白而无力。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这样一个无奈的姿势,直到太阳也下了山。
然后,我跑到小店铺买了一包烟。我们一人点燃了一支,和着越来越清晰的夜色无声地抽起来。华抽烟的姿势有种苍凉的美,和他的歌声一样动人。他唱着歌,唱着唱着,就流出了泪,而我的泪也无声地落下。
华说,兄弟,你够哥们,知道我的伤悲。
高三的时候,我们都知道在一起的时光不多了。于是,我们更加珍惜彼此,课间都要从二楼跑到三楼或三楼跑到二楼,我的教室在三楼,华的在二楼。日子也就在我们楼上楼下悄悄流逝,快得让人不敢回头张望。
终于有一天,华对我说,忠基,我要走了。说完,悲伤的潮水已把我们淹没。送华的那天,我、茂宏都来了。我们手里都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华上车的那一刻,对我说其实我很不想退学,但我实在没有办法。我知道华和萍的爱情,这段漫长而痛苦的爱情让华受尽了折磨。但青春的我们,总少不了痛苦。
还记得我们在宿舍偷喝酒,喝得东倒西歪就倒在地上引吭高歌的情景;
还记得我们在星期六的晚上跑去街上看录相深夜爬围墙进宿舍还在聊天却被班主任逮信封的情景;
还记得我们一起爬山,在山顶面对蓝天、面对树林扯破嗓子歌唱的情景;
还记得你在楼下喊我,然后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情景;
还记得我们在凉亭、在树阴下、在宿舍紧紧靠在一起的情景;
…………
许多的曾经,一张张动人的画面,都将在我心中永不灭!
宏的笑容总是如此的明媚。在我的记忆中,宏是一个快乐的孩子。就是他在和我说伤心事的时候,脸上也充满了阳光。我喜欢这样的孩子,他的快乐在我难过的时候是我最甜蜜的味道。
我难过的时候,就跑到宏的身边,坐在他身边,有时干脆睡在他怀里,像婴儿一样,我们轻轻地说着话。看着宏的微笑,我的心冰释了许多。我知道我是离不开宏的。我爱着他深深地爱着他!
宏也和我说他喜欢的女孩子。但宏只是止于喜欢,再没有别的行动。在宏看来,校园爱情有太多的不稳定因素,明知爱得苦,何必现在?宏是现实的,不像我,喜欢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有太多的梦。
宏一直和我说他要做大老板,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让我和他一起花。我说好啊,我等着那一天。
高三下学期,宏送了一张照片给我。照片上的宏笑容灿烂,身后是长满树木的山,一片碧绿,生命的色彩。我喜欢这张相片,就像喜欢着照片上的人一样。每次望着照片,便思绪万千,忆起了许多的事,让我笑,却又让我在不经意间落下了泪。
后来,我在厦门见过宏,而且疯狂玩了一天。在彭浪屿,我们聊了许多,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彭浪屿的风景很美,就像我们的心情。我想在这样的时候,悲伤是种罪过。于是,我们和几个朋友一直保持着快乐,就是在分别的时候也让自己快乐。
第二天,宏坐上了北上的火车,去四川念书。我没去送他,一是因为我害怕再次的离别情景会让我压制不住心中的痛楚;二是因为要上班,没有时间。
一直记得宏常问我的那句话,忠基,我们以后不在一起了,你还会记得我吗?那时候我望着蓝天,在教室外的走道上。于是,我回头看着宏的眼睛,像一座寂寞的空城,深邃无尽头。我笑着说怎么会呢?我可以忘记许多人,但我绝不会忘记你。因为宏在我心中,是多么的特别而唯一。
喜欢握着宏的手,躺在他的怀里,静静地说话,静静地听歌。
喜欢和宏坐在树阴下吃零食,风轻轻地吹着我们的头发;
喜欢宏快乐的笑容,让我也感受快乐;
喜欢在星期六的下午和宏一起去逛街;
喜欢和宏坐着、聊着,就我们俩;
喜欢听宏说,忠基,我们……
…………
时间,是青春的杀手。当白天又丢失在山的那边,面对黑夜,浑身颤抖,我想到了他们,我生命中的朋友。我害怕当我丢失青春的时候也丢失了那些可爱的朋友。于是,我努力回忆。起风了,思绪在风中飘荡,青春在风中飘荡。
在回忆中,我幸福得泪如雨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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