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中秋夜,望着挂在繁星中那明亮的月亮,思绪随着天上飘漂浮的云,把我带到十四年前那个晚上。
那年我们公司在市里承揽了一家单位的办公楼工程。为了在上冻之前完成基础部分的施工任务,工程以进入了紧张的施工阶段,工人们不分昼夜,起早贪晚的忙碌着。这时工地告急;急需一百多立方米的基础石,如不能及时到位,第二天将面临停产,延误工期,时间不等人,怎么办?那天正好是传统节日“中秋节”。可是采买员又病倒了,公司经理挑来选去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没办法只好派我去完成这项任务,因我是个女同志,需要晚上躺黑到几百公里以外的大山中的石场去装车,这也是经理很无奈的选择。
我是公司负责财务后勤和采买的副经理,其实去完成这项任务属正常工作范围,只不过经理考虑我是个女同志,所以在为难。
在市里大货车白天是禁行的,天刚黑,趁着十五的月色我带着大褂车偷偷的溜出了城,一路颠簸走了一百多里山路,来到了大山中的一座石场。石场座落在半山腰,大挂车顺着盘山道又走了十多分钟到达了货场。我按着事先约定信号,让司机师傅向山下的村庄按了几声喇叭,又用汽车的大灯晃了几下,不多时就上来男男女女三四十人,除了老弱病残以外,肯定是全村出动了。我心中暗想,这么多人很快就能装完。
谁是买主?好似来自大山深处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老大妈,她中等身材,头戴花头巾,俩手叉腰,脚底蹬着一块石头,喔,是她在问我?,她上下打量着我说;我说闺女;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忙说;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呀,那么你是不是每立方米再给我们加一元钱,就当今天过节给我们买月饼了,再说这半夜三更的,在山上给你装车,连节都过不成-----。你看怎么样?我听着这朴实的话语,看着这群期待的眼神,对这样廉价的要求,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如果连这点要求我都不能满足,那我也太没有人情味,也太不人性化了,我连忙说;大妈,别说是一元钱就是十元都行,今天大过节的让你们上山装车实在是工地等着用,你们就辛苦点帮我个忙好吗?大妈听我这样说;好,闺女;冲你这句话,我们好好的多给你装点,绝不给你码花车,我忙问?什么是码花车?大妈回答说;就是用不规则的石头码成空隙,这样一车只装一半就够了,我们也省力。没想到装车还有这么大的学问,如不是我的诚意打动了他们,我不是也要吃亏了吗?大妈忙解释说;对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我们就这种方法对付他。
中秋的月亮好似挂在天空的吸顶灯,专为我们装车才这样明亮,此时云彩都在为我们退避三舍,我无暇赏月,站在山坡上不停的喊着;大叔大妈们;“大家小心一点,注意安全!”放心吧闺女我们装车最专业了,只见他们大块的就几个人抬,小块的就像被小孩似的用背背,还有把石头搂在怀里抱着的,汗水顺着脸颊低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一个小酒窝,望着“他们”因劳累而弯曲的身躯,我的心有些酸涩。我想;此刻的人们正在阖家欢聚,共庆良宵,品着月饼,赏着月亮,享受着人生这美好时光,情侣们相互依偎着,望着天空想着浪漫的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孩子们在月色下互相追逐着,游戏着童年。和这些人相比我找不到丝毫的浪漫!我站在这山坡上,在这瑟瑟的秋风中,和乡亲们在大山中度过这个中秋夜,想着不能陪着“家人”和“女儿”过节,心中有些郁闷,有些牵挂。这时有人唱起了回娘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支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还有人唱起了“小二黑结婚,”劳模会上我认识人一个呀!-------还有人唱起了“黄土高坡”在月色中,在这劳动的山坡上,乡亲们上演了一场自编自演的中秋音乐会,我和司机是他们唯一的观众,他们都是原生态唱法;他们一边唱着一边笑着,歌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在群山中缭绕,望着这些朴实的人们,听着这欢快的歌声,心中的不快早已随着这悠扬的歌声飞向了天际,让我欢心让我感动,和他们相比竟然反差这么大?他们不去计较生活多么沉重,他们用积极乐观向上的态度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这种豁达,质朴,善良,如此热爱生活的精神让我深受感染,和他们在一起才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浪漫的时刻,在她们身上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生活,学会了如何去面对生活,说句官话;“我们是为了事业,为了建设祖国,”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为了“生活,为了生存!。
第二次返回已是三更半夜,乡亲们依旧热情不减,干劲冲天,唱着他们心中的歌------。
在这万籁俱寂的群山中,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唯有我站在山上,仰望着星空,月亮似一颗夜明珠镶嵌在那墨蓝色的天空中,又明又亮,秋风习习,轻抚着我的脸颊,撩拨着我的头发,掀起我的衣衫,似有一种嫦娥奔月的感觉,我被这美丽的月色陶醉着,幻想着月空的广寒宫-----。夜色很美!但这个美丽的夜晚是属于我和乡亲们的,只有我们这些热爱劳动,热爱生活的人才能享受着美丽的夜晚,我们才是真正的赏月人。
汽车满载着青石和月光,在盘山道上行驶,月亮在树丛中时隐时现,一直陪伴在车的左右,为我们照亮着前进的方向------。
月亮在我的心中,我的人生将不再有黑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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