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谈关于一个阴郁的话题:死亡。不过关于死亡这个词老早就有用过,最近更多些,偶尔在嘴上,偶尔在文里,多数在心中。我大概本身就是一个阴郁的人吧!从小就如此。
我记得小时候,经常跟我哥打架,而每次都是我输,于是我就用死来威胁他:如果你再打我,我就去死。
当然,我只是想用这种吓唬的方式但愿换得他的怜悯,从而停止对我实施的暴力。但他却并不上那个当。
有一次,我又被他打哭了,而且还做出可恨的鬼脸叽笑我的软弱,我顿时感觉天空都崩塌了,整个世界只剩下绝望,我真的想死__我死了,他就会受到父母严重的惩罚,这也算是我做出的最后的还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
于是,我预备去跳沼气池,当我气冲冲地跑到屋后的沼气池边时,圆圆的沼气口内,那潭看不见底的粪水竟然恐怖得让我祛步,所有视死如归的英雄本色刹时消失,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哪怕一辈子挂一个胆小的头衔也认命了,只要还能活着。
我突然为自己刚刚呐喊的一句“我死给你看”而脸红。他叽笑得更历害了,而我还是厚着脸皮活了下来。
之后,我从不再用死亡来威胁谁,因为我知道自己没勇气去死,而别人也不可能被我的威胁所吓倒。那么,就当作童年的举动是无知的吧!
长大后,当遇到生活中的挫折时,偶尔也会说一句:死了,也许就不受罪了。但在心里又立马将这一言论否定了__其实还想多活几年,俗话说“好死不如奈活着”嘛!当我第一次失恋,当我第一失业,当我第一次……所有不好的第一次来临时,我还是咬紧牙关存活了下来,因为,我自认为不是一个轻易被生活所击倒的人。
可是有一次,我还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离死亡很近。
我被公司独自派到两百多公里外的地州从事业务工作,刚到没几天,身上的钱已被我毫无节制地花个精光,而业务却没谈成,一方面无法向公司交待,另一方面会借钱给我的朋友都穷得叮当响。一时间,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力可以让我走出困境。
当我饿了一天一夜的时候,我用公用电话(因为没钱交费,手机停机了)拨通了父亲的号码,鼓起勇气叫了一声爸,却再没勇气告诉他:你女儿混得快饿死了。爸说:你出差还顺利吗?我强逼出两声干笑:呵呵,挺好的。
我就是那样,哪怕是死也要在家人心中保存一个良好的自立自强的形象。
挂掉电话后,我将身上唯一的五毛钱给了电话亭。我满脸愁容地回到旅馆,旅馆老板娘挂着微笑说:你的房间到期了,还要接着住么?言下之意是:该交旅费了。我陪脸笑道:还要住很久呢!老板娘,房费后天给你,后天……我收到款了马上给你。
其实,我并不确定后天能否交出钱来。但为了使她安心,不怕房费流失,也为了使自己不被立马赶出来,我只得如是撒谎。
她见房费要拖迟,脸上立马露出不快,却又害怕流失后期业务,所以勉强答应了,还特地补上一句:那你到时一定给哦。一定,一定,我说,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房间内,心里是十万地焦急,而饥饿也让身体失去力量,我用软弱的手倒了一杯温水,一口气喝进肚内,饥饿感依然是那样强烈……
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刺得两眼发疼。时间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我记不起来昨晚是怎么昏睡过去的。胃还是在饥饿中发酸发呕,我必须起床了,我必须迈出去,寻找生命的希望,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希望的源头在何处。
于是,我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他们走各自的路,与我毫不相干。我突然想到了死,假使我走到马路的中央,然后飞驰的车辆一头撞了上来,我便如蝴蝶般飞起,然后飘然落下……那该是一场怎样的惊心动魄呵!
我抬起腿,准备将这一幕精彩的片段演绎。
突然,眼前出现一张嚎啕大哭,伤心痛绝的脸,那张脸带有桃核状,那张脸是世上最温暖的脸,那是一张母亲的脸__我最爱的母亲,我死了你要怎么办?终于,我收住了脚步。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电话亭,放下原本的骄傲,拨通了那个不久前才将我抛弃的恋人的电话。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他还欠我点什么,但我绝不是索要来了。
我说:我在省外出差,手机停机了,麻烦你帮我充点话费,我回来还你。
他答应得到还爽快。
放下电话,我如释重负。一线希望之光,正像我慢慢展开来。
一块钱,电话亭老板娘说。
我摸了摸原本已是空无一文的口袋,强笑着说:我忘带钱了,可不可以呆会儿送过来。
押个东西吧!女人话音决绝,脸上不知道是鄙视还是愤怒。
我看没有商量的余地,便押了身份证。
手机很快就能用了,我回到住宿,翻开客户们的电话博,一个一个拨了过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业务谈成了,而且很快就收到了款项。我跑到餐馆里实实在在地饱餐了一顿。当生命的细胞逐步复活的时候,我对世界充满了感激,但更多的是,为我想要踏入死亡之门的那一瞬的心里的阴暗而后怕。我是多么阴郁的人呵!我是那样地渴望活着,却又那样地,对生活充满了恐惧。
后来,日子好了些,我也就渐渐地忘了过去,死亡也离我越来越远。我想,人,就应该阳光地活着,就应该在五彩缤纷的世界里,安详地享受生活的美丽。
而最近,我又陷入了别样的阴暗里__那是一种对于人性的肮脏的愤怒。当我见到一张张虚伪的脸嘴;当我见到躲在强势背后的那些不为人知的黑暗;当我想用我唯一的爱好去实现心中的梦想,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时,我发觉它却难以存活,它并不被这个世界所接受,它甚至让那些害怕揭穿他黑色内幕的人们所憎恨。于是,我感到前所未有地孤独。
但我还是需要存活的,只因为我确实没有自我了结的勇气。所以,我佩服三毛,佩服海子,佩服张国容,不过我最佩服的还是鲁迅,他的死与自杀无关。我就是爱他在痛苦的世界里,依然选择存活;我爱他在时世的压迫下,依然敢于反抗;我爱他那尖刀似的用来戳破黑暗的笔。
幸好我也并不是完全孤独的。
特别是当我收获一份美丽的爱情的时候,是他介绍我阅读了韩寒的书,捧着《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的那一刻起,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总会有那么几个人与你站在一处。
于是,我更加想多活几年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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