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雨后,绿油油的淮草里地积了清清浅浅的水,刚没了小孩儿的脚踝。小鱼儿,或许就在昨夜刚孵化出来的,那么一丁点儿,已会结成一群群,忽而游过来,忽而游过去。如果你停下来,不一会儿,它们就围拢来,用小嘴啃你的腿,痒痒的,让你感觉好笑又好玩。
地达菜也就在这一夜之间呼呼隆隆地冒出来,一簇簇,一团团,褐绿色,滋润润的勾着你的眼球。奇怪的是,它们也偏爱淮草地,在淮草地以外的地方,就鲜有了它们的踪迹了。
女人们,孩子们,端盆子的,挎篮子的,齐齐聚在大片大片的淮草地里,一边说笑着,一边用筷子拣起肥硕的地达菜。节日一般。
这就是我的童年,被田野的风浸润过的童年。
当我发现“刘香记包子馆”的招牌上标有地达菜包子时,松掉了拉着儿子的手,直直地走了进去。 当一家人吃着包子重温那种遥远的记忆时,儿子有点儿不屑地说:“味道还凑合,但有那么美味吗”?老公装出一副陶醉的样子说:“那是我们的时代,那是我们的世界。你不懂,我们有代沟了哦”!
暑假还没开始,便邀了亲爹和晚娘来避暑。
关于晚娘。失去亲娘的痛还在心底隐隐发作,鉴于爹十数年如一日对母亲的精心照顾,爹早已声名远播。托人提媒的,毛遂自荐的,如选秀一般,爹成了香饽饽。几经筛选,终于定下来。一日六妹义愤填膺地找我告状“二姐姐竟喊那老太太喊妈”!所以,第一次与晚娘见面,当爹刚一开口介绍,我立马不失时机地、不很热不很冷地叫一声“大姨”。从此,大姨的身份便定下来。妈只有一个,岂容旁人篡位,哪怕你是天仙。六妹在我身后扮了一个鬼脸,比了一个“高”。
晚娘丑是丑了点儿,但说话办事还算干脆利索。也没拿我们当外人,来的第二天,便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下班回家,眼前一亮,不觉心中便多了一份舒坦。一大家人围着餐桌吃饭,久违了的那种亲切的气氛。晚娘自然地融在这种气氛里,我们没感觉她硌眼。
关于亲爹。儿子暑假本打算自己去看世博,终归不放心,我又陪游。首站上海,因为途中吃得不舒服,一下火车,又立马掉进桑拿室一般,导致我狂呕不止。好不容易躺在了宾馆的床上,动弹不得。儿子打开旅行箱忙忙地找药。红花油,乘晕宁,皮炎平,康泰克,氟哌酸……我有气无力地问:“谁给你装那么多药”?“姥爷给备的,说都能用得上”。说话间,电话响,是老爹。问到了吗,一路安全吗?吃了吗?……挂了电话,闭上眼睛,有泪缓缓流下。这就是我的亲爹。有他在,我永远的娇气。
旅行回来,老公早早的在车站接了。一见我们,老公哈哈大笑道:“才晒几天啊,真的成了赵非洲了”。管他非洲不非洲,先到店里,不放心呢。回到店里,老爹与店员拿出账簿,营业额稳中有升。哈哈,竟没耽搁赚钱钱。看着老爹做的收支一览表,重拾对老爹的佩服与敬仰。工作交接完毕,老爹说:“你大姨知道你们要回来,在家包地达菜包子呢”。
到家,窗明几净,大姨系着围裙、面带她的招牌微笑从厨房出来,厨房里蒸汽氤氲,哇,地达菜包子的味道。
打开旅行箱,拿出一件件礼物。这是送小外甥的会唱歌的海宝,这是送小妹的手链,这是送老公的剃须刀……“哦,大姨,这是我给你买的手链”!大姨喜滋滋地戴在手腕上,嘴都合不拢了。儿子想叫被我用眼光压回去了。那是我喜欢的手链啊!七色的石子粒粒别致,是我在非洲集市上精挑细选的。送给了大姨,送得毫不犹豫,送得心甘情愿。
天气渐凉,亲爹与晚娘像候鸟一样飞回了老家。他们走之前,忙乎了两天,把冰箱给塞得满满的。馒头,不同馅料的饺子、包子……他们走后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习惯做饭,靠冰箱里的食物赖以生存。
今日终于得闲,在家懒洋洋地享受时光的流淌……
找出晚娘整好的干地达菜泡上,然后发面,剥葱,切肉……在舒缓的音乐声中,我包着幸福的地达菜包子。
窗外,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但,这个秋天不伤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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