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秋阳露出来了,挂在天上,像孩子红红的脸。
深深的吸上一口气,再沉淀一下内心的情感,努力将心情放平和一些、再平和一些。在几丈许的石坊后面,凸刻着文天祥的诗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感到有些肃然和凝重,也释放出了一些安然的情绪。这里是死者安息的地方,很静,甚至有一些祥和的气氛。阳光温暖的照在树木上,透出一丝丝耀眼的光线,显得那么的和谐,就像心里勾描的心图一般:依山傍水,远处山峰高耸,近处江水奔流;在此山的顶上一座塔可俯瞰着全景,寂寥江天尽收眼看底。入土为安,十几天后,父亲就要在这里安息了。一个罗盘决定了父亲最终的归宿。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谋事也罢,成事也罢,终归一坯黄土掩风流。
“失败膏黄土,成功济苍生。”每每读到这样的诗句总是禁不住眼角有一些湿润,想来也有些傻,庶民百姓都默默无闻,何来像白云一般高远的志向?活着就好,老人们常说。活着就好?一时无法参悟,总觉得世间尔虞我诈,总觉得生活多多少少不如意,忘了平淡,也忘了生活的滋味。
悄悄的聚拢阳光,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努力掩饰自己的心情。或许是一种精神的安慰,只当饮了一杯清茶后,在墓地里散步。过去,我很害怕目睹这样的情景:碑林重重,香烟缭绕。我现在不怕了,我怕什么?我想起几年前,一位熟悉的同事逝去,临终前她抓住我的手说:好好活着。这是对生者的祝福。同事走的时候才年届三十,青丝与魂魄对这个世间是多么的不舍哦!
顺着宽敞的路走着,再拾阶而上。层层的墓碑,让人沉默,不大声说话,怕惊动了安息的灵魂;不矫揉造作,一双手自然放在双腿旁。在翠柏之间,寻找着外婆、外公的墓碑。很久没有来看外婆了,我连一张纸钱也没有烧过。记得小时候,外婆给我炒了一衣袋的胡豆,我顽皮的将长凳放在院坝里,再在长凳的木条下搭上一个搓衣板,躺在凳子下一边吃胡豆,一边仰望天上的悠悠白云:我什么时候长大?
我长大了,外婆却老去了,人生不如意,总有二、三分。阳光无语,透着无法感悟的玄机;柏树也无语,葱葱郁郁,它是生命的象征?外婆,我看你来了。说这话时,我没有一丝的羞怯,反倒坦然,把所有的心思都放下,只剩下一份清闲,与逝者对话。过去外婆的一双大脚在家里总是不停的走动,忙里忙外,现在我们一起静下来,就在墓碑旁彼此心语。
在红尘中行走,真的很累。每当累的时候,我总是打开心闸,悄悄的将悬浮的梦境植入脑际里,细细的听老人的独白,拨动自己情感的心弦;当梦醒来的时候,又抖擞精神走向屋外,职场教会了我坚强。
我绝对是一名无神论者。八岁的时候,我和父亲一起去挖一座清代的大坟,给外婆家做一堵墙坯。这是一座清代的无名坟,据说坟墓里躺着的是一位县令。我边挖边想:坟墓里的人占这么一大片土地,你不过是一名县令,你睡着了,将来我外婆、外公睡在哪里?其实,我挺喜欢在大坟上的斑竹林里玩耍,还经常意外的掏到几颗鸟蛋。爷爷在大坟旁睡过,外公、外婆也在大坟旁睡过。后来外公、外婆走向了自己的墓地。如今那座大坟,早已夷为平地了。
富不过三代,能留住墓地,那是后人的一大幸事。
秋色渐浓,淡雾轻飘。放眼远处,隔江高楼林立,再往远处看山岭纵横,隐隐看见跨江的桥梁,听见汽笛的鸣响。高速公路从墓地不远处,穿梭而过,静谧里也有几分热闹。
墓地,世间三六九等的人,经过石坊后齐聚这里。漫步墓碑丛里,犹如闲庭漫步。让人发现读墓碑上的文字,就像是在读一个人的生前阅历和习性。猛然看见一位老红军的墓碑上有一行简单的文字:爬雪山、过草地,浴血奋战几十年。老红军的墓碑很大众化,反映了他质朴的一生。凝视片刻,令人肃然起敬。墓地的氛围,也并非都是凝重的,走过护栏,是一排排平板的墓碑,每一座碑的周围,种植着鲜花,虽是秋天,花儿却艳艳的,仿佛昭示过往的人读懂生命的意义。生命是可塑的,逝者亦是如此,那一座座艺术墓碑蔚为撩然眼眸,大理石精雕的造型有飞天、有海豚、有花蓝,周边的植物与雕塑浑然一体。
一位道士说:一个人跳不出生辰八字,不如坦然面对。
不去想了,沉默的走在洒着秋阳的路上。我要学会微笑,微笑着的面对一切,哪怕是突如其来的打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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