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次偶然的冲动,去华强北商业街买回了一台家用电脑。我是个70后初中毕业生,在此之前对电脑一窍不通。当然,更不会打字了。那么,我为什么要买电脑呢?电脑对我又有何用呢?我之所以买电脑,原来是这样:有了电脑,我可以请人做一个网站,在网上推广我的木箱包装业务。从而找到我做梦都想得到的客户。听一个做外贸的老乡说,象我们这样的小老板,最好上阿里巴巴去推广。
我用手写板,请教懂电脑的我的邻居小刘。在小刘的帮助下,我学到了一些电脑常识。
一次进入阿里巴巴网站,看到里面有很多人写了不少的文章,大家都叫那是“博客”。我感到那很好玩,听说还可以用“博客”来推广我的木箱包装业务。真是喜出望外。于是,我在手写板上写了起来……
18年了,18年没有写文字了。18年啊,多么漫长的岁月,我为何变得如此残酷无情,竟把我曾经的活生生的梦想撕碎了?是什么力量逼使我砸碎了文字的枷锁?
在我读初二的时候,我们新来的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老先生。叫商克荣。教我们语文,在讲台上不断地向我们灌输写文作诗的理念。并鼓励我们每天都要写日记。他说写日记能提高我们的观察能力、分析能力、写作能力!他说只要我们努力,谁都可以当作家……
他的话充满着极大的诱惑力,象磁石一样,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决心听从老先生的教诲,马上行动起来。我买来作文本,坚持每天都要写一篇日记。
学习忙吧,三言两语;否则,就象写一篇命题作文一样写上几页。
放暑假那段时间,六月天,天气酷热。白天我可不能写日记,因为农忙时节,我们农村孩子得帮家里扮禾、插田。从太阳出山到太阳落山,都很少有休息时间。
唯有晚上,我才能写日记。可晚上我家当时既没有电风扇,也没有蚊香。热不讲,蚊子真的多。怎么写呢?我只得用左手捉着扇子,驱热赶蚊。右手握笔沙沙沙地赶写。尽量快速完成“任务”。
冬天很冷,坐在书桌前两腿冻得发抖。我有个坏病,每到冬天,我的手和脚都得生冻疮。按理,我应该尽量防止身体挨冻。我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坐在床头写。用棉被褒住身子,把作文本垫在棉被上,写。
一个学期过去了,一个学期又过去了。我写的日记堆得高高的,好几十本哩。商老先生对我大加赞赏,在班上多次表扬我,勉励我,还把我的日记集拿到学校展览室展览。
商老先生在我的日记集里慷慨激昂,用作序的形式向全校学生们介绍了我坚持写日记的概况。号召大家向我学习,学习我“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精神。并预言我将来“一定会取得可喜的成绩”……
自从受到商老先生的厚爱后,我即偷偷地从父亲开的小商店的钱柜里拿了钱去街上的书店买小说来读。我买的书大都是名著,如雨果的《巴黎圣母院》、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
我渐渐地迷恋上了文学,发誓将来自己一定要当一名作家,写出砖头厚一样的书来。
初中毕业后,由于没有考上高中,我即失去了读书的机会,回家当了一个“假冒伪劣”的农民。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我身在“曹营”心在“汉”。我虽然当了农民,但是,我厌恶又脏又累的农活,向往城市美好的生活。我当了农民,实在是逼不得已的事情。但我一点儿也不就此罢休,我发誓要造出优质的小说来。并以此作为跳出“农门”的杠杆,冀望有朝一日过上城里人的美好生活。
我想,我的冀望并非“海市蜃楼”,是有根有据的。比如湘西的作家古华,在写出《芙蓉镇》之前,他不也是个农民吗?他不也是个初中生吗?他能写出名,我为什么不能?所以,我对自己的梦想充满信心!并且,毫不迟疑地行动起来。
要让自己的小说发表在刊物上,我明白,硬拼是行不通的。要多管齐下。我通过思考,作出如下方针:
一、多买书多读书。凡是书店我认为值得我学习的书都想尽办法买回来,利用早晨放牛、晚上其它同伴外出看戏逗(即追求之意)妹子的时间研读;
二、拜师学艺。黄材镇有个教书匠谢绍琪,经常发表文章。我骑车十多公里去求教。县文化馆,有个姜福成,作家。我搭拖拉机进城去找他。宁乡六中有两个老师经常在报刊发表文章,一个是刘怀或,一个是喻战平。他俩倒不嫌弃我这个农民,热情接待,积极支持;
三、参加《湖南文学》函授班。这个函授班有个内部刊物,写得好的小说可在上面发表。出色的可上《湖南文学》。《湖南文学》是省级刊物,能在那里发表小说那我基本上就成功了;
四、勤苦练功。我拿出了写日记的劲头,三五天总要写出个短篇小说来。
总之,为了造出优质小说,我使出了自己的所有的心血来。
效果还是有的。我发表的c女作全文不到300字,题目叫《敌敌畏治蚂蟥效果好》,发表在《宁乡农业报》上。是个小通讯。短篇小说《诺言》发表在县刊《沩江文艺》上。最让我引以为豪但深感遗憾的是5000字的小说《爱之梦》发表在《湖南文学》的内刊上,离《湖南文学》仅一步之遥。
一个手举竹鞭扬在牛屁股上嘴里不停地吆喝着牛的农民,脚踩在铁犁划过的泥沟里,一坯一坯的泥巴从犁铧上翻落而下。那泥巴,如同他梦里的一篇小说,每翻落一坯,就是翻过去的一页文字。
他时刻紧握着犁把,让犁头总是扎着相同厚度的泥坯翻落前行。
一丘田的泥坯翻落有致,排列整齐。透出新鲜的气息。如同一篇刚造出来的小说。
泥坯和小说,这就是他的生活的全部。
猫头鹰躲在枝头“咕咕咕”地鸣叫。公路上空、阡陌上空的口哨声、打情骂俏声此起彼落。露天电影场上正在放映着《渡江侦察记》,草台子场上正在演出花鼓戏《刘海砍柴》。田野里数不清的稻草垛下,纤柔的月光盯梢着一对男女彼此亲近缠绵……
灯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斜射在走廊下的水泥地板上。十点,十一点,一点,二点……母亲打开一楼堂屋门,站在坪场上凝望着楼上白白的灯光,喊:“枫伢子还不困?明早又起不了床呀!”
我就是那个枫伢子。
那时,离现在已经整整18年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是当年我的真实写照。对于一个梦想造小说的人来讲,真是舍本束末、闭门造车啊!
脱离了生活,象一朵浮萍游在生活的水面上,造出来的东西,死水一潭。又有谁来欣赏呢?
一年又一年,岁月流逝。梦想“跳出农门”的我,只觉一切瞬间如过往的烟云,飘飘渺渺……
梦已破,我不得不重新认识自己,重新为未来设计蓝图。这时,我23岁了。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媒人来登门,父母松口了。我,也只有认命当一辈子农民了。既然如此,也就只有结婚了。
那天我跟在媒人媒三婆屁股后去乌龟山相亲。水妹子长得高大丰满好耐看。唯一让我疑惑的是:她怎的老盯着我看?
回来的路上,我问媒三婆:“这水妹子怎么老盯着我看?”
媒三婆“哈哈哈”地笑痛了肚子,完了对我说:“蠢伢子,人家是在对你扯眉眼哩!”
我没有吱声,更没有沾沾自喜。因为,我丝毫也感觉不到水妹子是在对我“暗送秋波”。
数天后,水妹子跟着她嫂嫂在媒三婆的带领下来到我家察看。饭后水妹子提出要到我家后屋五十东瓜家耍。到了五十东瓜家,见她俩有说有笑的,才知她俩早就熟了。
趁水妹子不在场,五十东瓜对着我耳朵诡秘而小声地问:“你摸过水妹子的波波没?她的波波随你摸……”
我没有吱声,我哪里摸过她的波波啊,就连碰她都没碰过。我没那个贼心,更没那个贼胆。反过来,我想,这水妹子是不是那种风流女子呢?心里感到有一股凉气已逼来。
果不其然,一个月后,水妹子再也不来我家了。
后来我去她家找过她几回,她都躲着我,不理我。媒三婆去替我争取了几回,水妹子表示不愿嫁给我。把我家动的礼数全退回了。
媒三婆为了安慰我,最后说:水妹子这样的妹子光相过的伢子就不下100个,挑得很。跟她家对门的一个伢子谈了3年,听讲人工流产过几回。后来也吹了。
接连相了5次亲,都以女方全数退还我家动的礼数而告吹。
事实证明,我只不过是一个典型的书呆而已。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全他妈的误人子弟。我家后屋的那个五十东瓜,这个小名是这样来的:他只读了小学。每次考试分数都不超过50分,大家都叫他“五十东瓜”。这样的伢子,家里穷得没有一件象样的家具。可人家妹子就愿跟着他深更半夜跑。水妹子的波波他不是摸过吗?
我呢?家里住的是楼房,人长得也帅,在报上发表过文章,凭啥人家妹子不跟我?都是他妈的文字惹的祸,害得我今天人都变傻了!我恨,我恨,我恨……
我把所有的日记集小说稿和我曾经膜拜的名著统统烧掉,就连发表在刊物的文字剪样也不放过。我向这个世界庄严地宣布:我魏枫从此金盆洗手,决不再写文字!
后来我终于和一个相貌丑陋的妹子结了婚,为什么?因为,只有她愿意嫁给我!
后来,我闯深圳了。
这一闯,10多年了,我从搬运工干起,接着去当业务员,再接着就开了一个木箱包装厂。当上了老板。虽不大,可钱没少赚。
人呢?说来我们村里人都把眼珠子鼓得大大的:肥头大耳,s头,皮鞋擦得溜光。整天围着客户转:上酒楼,去桑拿。
并老是对自己说:这点花销算啥?老子随便做一单就捞回来啦……
自从在阿里巴巴写博以来,我的心竟又慢慢地向文字靠拢了?原因是什么:点击率高!
博客宝贝老是把我的文章置顶,网友们不看也得看。
点击率象股票一样暴升。哇噻,30多篇文章,点出率100多万。我都成了阿里年度博客之星了。
既然文字这么好玩,何不“重操旧业”,重造小说呢?
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小说这玩艺不是很好造吗?
今非昔比,我想,停了18年,应该会顺手些。
人的一生,其实是短暂的一生。今年我40岁了,我常常问自已:我还能活多少年?
我不知道!
生命无常。趁现在风景这边独好,利用闲时,写写文字:总结人生,品味人生!
这样,我们得到了满足,觉得这一生没有白活。
我们整天围着钞票追,绞尽脑汁,寝食难安。我们虽然有着大把钞票:开的是名车,住的是别墅,吃的是鱼翅龙掌……当我们有一天发现自己得了大病,在病床上痛苦地*吟。我们终于发现:钞票最多其实毫无意义!生命,才是最最宝贵的!
有生命就有灵魂,而灵魂,怎样才能安息呢?我认为,我们要感恩父母、兄弟姐妹、朋友……
感恩这个社会!
只有这样,我们才问心无愧!我们的人生才充实、完美。就算我们的生命就要终结,我们也会含笑而去……
诚然,最后的最高的境界也许是:我们用文字记录下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表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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