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无数次沉浸在你的意境中,在那落花堆积的小径独自徘徊,寻找那双迟飞的燕子和那被斜阳熏染的亭台。也曾在那清秋时节,对沈沈楚天,千里烟波,寻觅那一叶扁舟满眼相思,无语相对泪眼,竟凝噎至今。我无法不去低吟浅唱那“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我又如何不感叹于那“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宋词啊,宋词,你的清泪,你的柔情,你的呐喊;你的一川烟草,满城风絮;你的千里婵娟,一溪风月;你的断鸿声里,红巾翠袖;你的梧桐细雨,绿肥红瘦;你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的千种风情,万般情怀,更待与何人诉说?
你用你的纤纤巧手将一朵美丽的花细细裁剪,撒向宋朝的风雨里,飘飘洒洒长长短短。哪那里是诗啊,那是诗人的情和泪。你从唐人的藩篱中挣脱出来,用自由的,用飘逸的,用深情的,用激昂的诗句写出了低吟浅唱和慷慨悲凉。那长长短短的诗句如同清风乍起吹皱一江春水,层层叠叠的在那如镜的水面上漾出优美的诗行。如暮天远去的雁阵,在苍凉的暮色里散落一天的愁绪,飘飘渺渺,苍苍凉凉。那长长短短的诗行里有八千里路云和月的风尘,有一寸细柳,一寸柔情的细腻。这就是我眼中的宋词。
你将那唐人的平平仄仄婉约成满地黄花,一舟闲愁,触动了宋人那敏感的情怀,也陶醉了历代读者的心。在我们满怀愁绪的时候,我们或许就会不由自主的吟咏起李清照那“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样的愁岂不是极富诗意吗?当我们饮酒微醉,需要对酒当歌一诉衷肠的时候,我们不妨低吟一阕《钗头凤》,在那“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中一醉方休。
你又是一面豪放的旗帜,在那风雨飘摇的南宋大地,激荡出高昂的旋律,将那一阕阕诗词吟唱得苍凉悲壮,慷慨生哀。在豪放的旗帜下,那悲愤的呐喊,那深情的倾诉,那杜鹃啼血般的爱国情怀,怎能不叫人夜难寐,推衣起,唯有凄凉四顾?这哪里是一觞一咏的长短句啊,这是一腔报国恨,这是怒发冲冠,这是英雄热泪长流。
人曰:“柳郎中词,只好于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这就是我心中的宋词,至婉至约,至豪至放。英雄有泪,可以唤起红巾翠袖,共叙一场儿女情长。因了闲愁,终日凝眸,也可以把酒对青天,看那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管他绿肥还是红瘦。这就是宋词,这就是可以叫我们执手相看泪眼,忍把浮名,换了低吟浅唱的宋词。这就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宋词;这也是乱石崩云,惊涛裂岸的宋词,这就是那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宋词。
怎能不沉醉在你的意境中呢?“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的诙谐。“玉界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的清雅。“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的幽幽情怀。还有那“问人间,情为何物?”的千古一叹。都会令我们悠然神往,沉醉不已。
大江东去,带去了滔滔的岁月,却无法减少我们对宋词的挚爱。我欲乘风归去,却难舍那一阕《浪淘沙》,难舍那一阕《满江红》。青楼梦好,豆蔻词工,一册宋词三百首,叫我醉里挑灯看长剑,此情千古尚悠悠。
2010-9-29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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