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由”这个词的用法可以追溯到哪位先哲的笔下，这样一个能够在人的反应中引起憧憬和沮丧，神圣和轻诋，幸福和恐惧等复杂感情的词眼，被人们深信并泛泛而谈的时候，仅仅指的是一种不受拘束，不受限制的状态。这种基本概念上的自由，早在人类的进化论中，在社会历史的发展中，被一种更为宽宏的意义所摒弃和替代了。这种更为宽泛的意义，长久以来就是无的放失的内容，它在善与恶，和平与战争，学术和政治宣传等等具体情景中出现，让人无从适从。那些无法清楚而确凿地判断和定义的自由，那些适用于任何语境中的自由是什么呢？每个人对此的理解和反思，为本身具有多重意义的自由衍生出更为多样化的语义混乱。

所谓自由，是指源于身体的自由？还是精神上的自由？是指主观经验中的自由？还是行动中的自由？根据萨特的观点，人们对自身自由的认识是以焦虑的形式表现的，因此他们竭力逃避这种进入到一种他称之为“信心不足”的状态的认识。毋庸置疑，意味着绝对意义上的无拘无束的自由是不可能存在的。在早先的原始社会，人类受自然法则和生物法则的束缚，在后来发达的文明社会，人类受文化和律法的束缚。那么，我们在哪里去界标“自由”呢？现代自由范畴中的“个体自由”是“被多元权威，多重培训以及多样的文化机构所掌控”的自由，是人们借助知识，获得的自由。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迷，经验和知识都派不上用场。宗教的出现，是人类对自由的追寻徒劳无功后的另辟蹊径。人类最后逃到心灵的世界，相信一种超越自然超越个人自身的力量，可以通往自由。信仰因此拓展了自由的疆界，是一种思想上的无所不能。

哲学范畴中的自由。自由主义是17—19世纪发展起来的新教，是新兴中产阶级反对君主、教会和封建地主权力中产生的理论。自由主义一开始就是朝着民主的方向，目的是争取财产权，削弱君权。在思想上它的主要特征是宽容。早期的由由主义倡导者有洛克、贝克莱、休谟，后来为黑格尔、穆勒、罗素等。自由主义解放了人的思想，这股新鲜血液的注入，在西方的思想界、文学艺术、政治和经济领域产生了巨大而持久的影响。洛克的天赋人权说：生存权，自由权和财产权，前两种权利被写入了《世界人权宣言》中。穆勒的《论自由》为个体自由提出了经典的辩护：个体自由自身就具有价值，它是社会成熟的标志。

政治领域中的自由，不过是视公民为手段，而以国家为目的的战场，盛行着一种积极的自由观。卢梭说，他生于一种只有身陷传统的链条并适应于此才可达至的自由中，正是这些链条才是获得自由的媒介。也就是说，承认“个体自由”也就是承认纪律和权威，承认自由有赖于传统灌输与精神教化，有赖于价值的确立，有赖于机械设备等等“从林法则”后的一种自我实现。马林诺夫斯基把自由定义为形成目标，实现目标，最后享受结果的行为。他的自由观，不仅适用于个体自由，也可以是一种集体自由。民主是现代自由的一个基本规定。无论是消极的自由观还是积极的自由观，民主都成为体显自由的一种标准。它作为一种政治组织，是还政于民，行政、立法和监督不能集中在一个权力机构的分权处理。它作为一种文化体制主要表现在言论和出版自由，信仰自由等方面。我们姑且相信——虽然我对此怀疑——在民主社会里，没有财富垄断，没有精神控制，更没有权力独裁，人人平等地享受着个体自由。

自由作为人类的一种理想处境，已经成为深入到人类生活各个层面的行为探索。奴隶制度虽然被人类消灭了，可是自由的另外两个敌人——极权主义和战争——是人类面临自然灾害之外的灾难。人类对权力的崇拜，先是源于对未知的恐惧，后经过财富的诱引和炫耀，抵达暴力。当“强权就是正义”，奴役性的教条束缚着身心的时候，当我们的个人权利正在遭遇践踏的时候，所谓个人的价值贡献也是极其有限的。极权主义国家最有力的政治宣传创造出对领袖绝对服从的权力神话。啊，自由！啊，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这是一名法国知识分子被带到断头台时望着自由女神像所说的话。还有德国的纳粹。中国的文化大革命。极权主义表现出来的野蛮行径，有时和战争的实际行动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国际性的战争，例如“一战”和“二战”，或者国家的内部战争，让我们看到各种惨绝人寰的悲剧在历史的舞台上相继上演。战争既然是反人类的，又谈何它的正功能？——马林诺夫斯基认为有一种战争能带来政治整合，促进了文化发展。在人类社会发展史上，得出的正功能价值，让恐怖的战争变得合理，且可以原谅了．．．．．但是，正如甘地所说，无论是以极权主义，还是以自由和民主的名义实行这疯狂的毁灭，它对死者、孤儿和无家可归的人们有什么区别呢？无论什么时候，极权主义和战争的本质就是奴役和杀戮；无论什么时候，对个体的暴力和邪恶方式都是应该摒弃和杜绝的。毁灭人类的战争早该寿终正寝了，但是因为国家这个充当保护者，更象征仲裁者和进攻者的存在，国际冲突难免，战争成了人类难以抹去的危机和阴影。

我们注定要获得自由，萨特语。这样的一个大众理想，应该是生命存在的自由，也是远离暴力的文化馈赠的自由。

2010-9-29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