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州还没到回家,现在在县委组织部的我们以前的老班长早的来电话了,说这次的同学会一定要有我的出现,否则会用老方法惩罚我。想想我历届的同学会都没去,我也深知老方法惩罚的严重性,就勉强答应一定参加了。
为参加这同学会,妻为我的穿戴还闹了别扭,她说我好歹也是位专业人士,应该注意点形象的。我总算穿了衬衣,休闲裤,休闲鞋走到门口,还是被妻子挡了回来。硬是要我换西裤和皮鞋,还踮起脚跟给我打领带。我走出门还没上车就把领带摘了,放裤兜里了。
到那一下车,老班长就挺着个啤酒肚踱过来当众给我一拳说:“你小子再过十分钟不来,我可要派李周带上两名干警把你给拷来了。”我已经早听说过,原来我们班最调皮的李周已经当刑警队长了。老班长还附在我耳边神秘的告诉我,今天有位对我很重要的人物也会来。
我知道那个重要的人物是谁。那年,那月,那段青涩的爱情故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高二时,我一直是年级组足球队的中锋,每次的课外训练或比赛,总有双很特别的眼睛在注视着我。在有空的当儿,我迎眼神望过去,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李兰萍。看到我在看她,红着脸转身躲开了。
那时,我足球队是小有名气的,可以和高三队一比高下,也可以和教师队抗衡的,我们就难免会受到小女生们的青睐。
在一次中午的语文课上,一向身体很好的我突然肚痛难忍,班主任叫和我邻座的两位男生扶我去不远的人民医院看病。我们就要出教室的当儿,兰萍忽然站起来要和我们一同去。老师奇怪的问她为什么。她红着脸低声却很清晰的说:“我妈是人民医院的内科主任,我同去可以不用挂号直接看病的。”老师赞许的点了点头。
兰萍走前面,两男同学搀扶着我走在后面,她不时的回过头来看我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她很熟悉的领我们到一个女大夫的诊室里。她双手从后面缠着一脸严肃的女大夫撒娇地说:“妈,我同学肚痛得厉害,你快点帮他看一下呀——!”
她妈妈示意我躺观察床上,认真的给我听,切,查,和询问我吃过什么。最后她很凝重地告诉我们是急性肠炎,需要住院观察。两男同学把我安置到病房就回去上课了,兰萍一直到我打完针都还没走。在我的一再催促下,她起身帮我来了下被角说:“我放学后来看你。”把门带上,背影消失在走廊里。
医院下午快上班了,才看到兰萍火急火燎的赶来,手里端个瓷缸。她把瓷缸放病床前的小台上,喘着气说;“我妈说这几天你只能喝点稀饭,等凉点喝,我走了,要迟到了。”说着一路小跑着走了。
在兰萍这样匆忙的照顾了我三天,我妈才从家里赶来。兰萍告诉我妈,我的病况和饮食事宜,如释重荷一般。她羞怯的叫我妈阿姨,跟我妈说话时,用手挽着自己的头发,以掩饰自己的羞涩。后来才听人说她原来在家什么都没做过,这几天什么都学着照顾我,还被她妈妈批了好几次的。
严峻的高考一天天在向我们逼近,大家都在为各自的命运拼搏着,就连说话的空儿都很少了。都希望这自己可以和着千军万马,幸运的挤过独木桥。
终于熬过了那“黑色的七月”,同学们都在忙着互送纪念品和签名留念了。有舍友传话来,说有人在宿舍楼下等我。我跑下去,兰萍在大门口等着。我一走拢,她塞给我个厚信封就跑开了,我木然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 林荫道上……
第二天是离校的日子,校园里回响蔡琴那首《恰是你的温柔》歌声。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我背着简单的行囊,踩着蔡琴的忧郁,走在法国梧桐的林荫道上,不禁流下两行清泪。
刚到校门口,老班长就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把我拉着往外跑,边喘气边说:“快去送送兰萍,她家要搬了,搬到市里,我来时他们东西在装车了!”
等我和老班长跑到他和兰萍同住的那个家属院时,车早走了,地上有几行新鲜的车轮痕迹。
兰萍给我信怎么没提到她要搬走,老班长把我拜托他送兰萍的日记本也退回了给我。我默默的回到乡下老家等候着高考后的发落。
高考后录取的残酷的现实把我所有的理想,所有的梦击了个粉碎。痛苦的我把自己自闭起来,不联系任何一位同学和朋友,
以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去舔治自己的伤痕,以一种和常人不一样的方式生存着,选择了一种很少人从事的职业,一直到今天。
聚会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酒菜也上得差不多了,打惯了官腔的老班长又在发表演讲了,我附和的跟着鼓掌。接下来是桌与桌互动的时间,男同学们都在推杯换盏,女同学却聚在一起谈家里长,道家里短。我独坐一隅看着,很是没趣。
有个中等身材,稍微有点发福,披着卷发,身穿黑色长裙,穿着中跟凉鞋,梨涡浅笑略带忧郁,优雅地端着杯红酒向我走来。她就是兰萍,已经在她身上找不到定格在印象中的影子了。我欠欠身算是招呼了,她在对面坐下,凝视着我,我感到有点不自在。
“现在好吗?”还是她先说话了。
“还行吧。”我用手拨弄着酒杯掩饰自己的尴尬说。
她站起来,举起杯说:“为我们重逢,干了!”
我举杯一饮而尽,她也一口干了。这时,老班长闯过来,堵在我和兰萍中间。做着鬼脸对兰萍说:“嗨!说你不能厚此薄彼呀,刚才和我喝只咪一小口,跟他就喝完的!”兰萍露齿笑笑,就建议我和她一起敬老班长一杯。
好不容易把老班长打发了,我们放下酒杯,谈了些高考后发生的事和各自的家庭情况。后来她问我在做什么职业,我说在外飘泊,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说她现在在母校教初中语文,爱人是以前我们邻班的杨建,现在在二中教初中。我说我那时没有很好的体会到你的爱。她说她份青涩的爱已经早凋零了。我说真好。我是打心里为她高兴的。我还说我女儿在二中上初二了。她叫我写了女儿的班级和姓名给她,说有时间帮我关照一下。
一向很少喝酒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醉了,我也不知道这同学会怎么结束的,什么时候结束的。我只记得兰萍紧紧的握了握我的手,转身款款的走了……
我还真被刑警队长李周用警车把我送回家的,又少不了妻子的一顿数落。
在去温州的火车上接到了女儿的电话:“老爸,今天上午我杨主任的爱人来了看我,她说我长得像极了你,她说从我身上可以看你以前的身影,她还把我搂在怀里,爸,你们以前……”
这兰萍,不是说那青涩的爱凋零了吗?怎么还会延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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