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名河
家乡有一条无名的小河,夹着我的村庄向东流去,绵延一百多里,它的丰盈饱满,清纯可爱的生命气息,滋养润泽了一切与它同在的生灵。
多少年来,无名河水清鱼肥,岸边垂柳婀娜,绿树成荫,是家乡素朴的风景区。人们在河里洗洗涮涮,放鹅饮牛,浇田灌地,河里的鱼虾龟鳝,是人们隔三差五的美味,是河水奉献给人们的一份殷殷的礼物,是庄稼人取之不尽的自然财富。
可是近两年多来,邻县某造纸厂排放的脏水,在河水中翻滚成一条黑黑褐褐的毒龙!腥臭扑鼻,令人欲呕,这条柔弱的小河,遭遇了工业废水的荼毒,她的生命便要油尽灯枯了,慢慢地置身于万劫不复的死地,怎么死的?被毒死的!污水初次下河时,黑水上漂浮的成千上万的鱼虾尸体,便是无声而愤怒的控诉!
(二)废水河
加之舞钢市在我们村南建了一个厂,埋在地底的粗大的管子贪婪地抽吸地下水,它的触角逐渐往外扩伸,这样家乡的人们用水越来越困难,自家的井里都汲不出水,整个村子的人都在一个机井里起早贪黑地排队打水,方圆十几里已形成了水贵如油的窘境!
吃的水如此拮据,洗衣服更不用说,原来引以为荣的无名河,如今成了一条废水河(无用河),脱下来的成堆的脏衣服,只好在一个小坑洼里,靠老天赏赐的一点雨水洗,顾不得猪牛拉撒,顾不得腥臊并御,只图个穿在身上不太刺眼罢了;庄稼成了望天收,往年干旱,无名河里的水是庄稼苗清醇及时的甘霖,如今只好望天“看旱”了,多少庄户人翕动着干裂的嘴唇,痛心地说:“无名河呀,你快点清吧!”
(三)害人河
无名河岂只废而无用?
夏天是人们最难熬的季节,炎炎赤日,烘烤得人窒息憋闷,往年这时候,无名河是避暑胜地,是蓬莱仙岛!劳动之余,岸边的杨柳荫下,人们在乘凉歇息,河里的鸭鹅快活地游来游去,孩子们在俯仰翻腾,追逐嬉戏,此起彼伏的笑声和感叹是人们送给无名河的淳朴报答!
自从毒龙降临,灾难也从天而降,人们虽然避之犹恐不及,可是由那毒龙身上,飞出的黑压压的密如急雨似的苍蝇蚊子,却锲而不舍地狂追不止。
蚊蝇多得像黑纱幕一样,得意洋洋的嗡嗡声不绝于耳,疯狂地在空中盘旋飞舞,笼罩着整个村庄,它们热情地光顾每户人家做长驻大使,它们全神贯注,密密匝匝地 聚在饭碗上,馒头上,往人和牲口的眼睛里,皮肉上乱钻乱撞,牲口深受其苦,直打喷嚏,直甩尾巴......真是无时不有,无所不在,那样执着,那样韧性,赶也赶不走,驱也驱不散.
白天人们忙碌着尚可忍受,晚上暑气逼人,睡到哪里,害虫们就如影随形地跟到哪里,即便睡到帐子里,它们也会隔着帐子亲热地"吻"你,而且边吻边唱着快乐的歌.人们成夜无法入睡,“啪”,一下一下的用巴掌猛拍着......几乎是通宵达旦的不眠,但是天一亮,这些腿扎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脸倦容,满身疙瘩,强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摇三晃的又扛着锄头下地了.
每时每刻,给害虫们做着输血的工作!这样繁重的体力劳动,这样彻夜不眠的“脑力劳动”,试想长此以往,谁能承受的了?健康还从何说起?
更可怜的还是那些天真的孩子,一个个浑身红肿疙瘩摞疙瘩,个个不停地用小手抓挠着,个个嚼着被蚊蝇叮弃了的馍饭,个个都是三天两头的腹泻,咳嗽......连续二年的防疫检查情况表明:儿童的健康率都以40%为准,逐年下降,以前大致都在78%以上,就是中年以上的人,得肝病,肺病而死的数目也在逐年增加。多么触目惊心的事实呀!
(四)此时无声
黑水汤汤,浊浪滔滔.......
这样嚣张的气焰,是谁助长的?怎么能由它日日夜夜随心所欲地专横跋扈?
许多掩鼻而过的外地人不解地问:“这事环保局会管的,怎么没人向上反映?”
温顺的故乡人耸耸肩,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出私下里共同的猜测:“听说环保局的知道了,要出面管,可是后来......可能是收了人家的礼了吧,也没人再过问了.........”
故乡人啊,你们还能忍耐多久呢?不为自己,也得为我们的下一代考虑呀,生命的蓓蕾需要的是甘甜雨露的滋润,黑黑的臭水却正在一股一股地渗进他们那稚嫩的根部,他们正在懵然无知地一点一点地吸收,本该灿烂夺目的花朵能绽放么?
不要再做沉默的牺牲者了!故乡人,听听吧,台湾作家龙应台先生早就在痛心疾首地呼吁:“受害人,现在就去告诉你的公仆立法委员,告诉卫生暑,告诉环保局:我们受够了,我们生气了!”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5-5-2 11:32:4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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