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秋日的清爽，或许只是“清”在天上或“爽”在书里吧。独自一人跋涉，时间久了，身心都蒙上一层风霜，分不清是疲惫还是慵懒。

万里秋风，十里稻浪，无边落叶，巧云琅琅。或等待收获，或等待飘零，或不知在等什么，我们只是似曾相识的陌生人。不急着赶路，随时歇下来，告诉自己振作些。去想一些美好的词汇，来喘几口流畅的呼吸，更唱几声跑调的曲子，让时间和空间饱满而宁静，只是却无法让这颗心跟着充盈和宁谧。

抚摸曾经翠生生的绿，仿佛还能听到其中潺潺的清咽，可现在都已荒芜。曾经的柔软现在变得僵硬，斑驳的线条里如今写满了沧桑。再一次证实，所有的生命，都经不起时光的蹂躏。人如草木，只是刑期的长短不同而已。

佛说，世上的生命都是孤单的孩子。从孤独里来到角落里去，唯一的你，别人可以走近，却无法代替。唯一的路，谁都知道终点，却无人跟随。每个人都走在既定的路上，走到秋风变冷，走到生命老去。

一株草，一缕烟，一条河，一定也都有颗高贵的心。她们历经了磨难，也都会有自己的感受。你不懂这些，你看见的，只是外表：颜色一寸寸黯淡，时光一寸寸老去，不知道他们在呜咽。

有些心思，在心里有发芽，软绵绵的，很想说出来。只是说出来的，已经融化变形，不再是原样。如赤luo的婴儿，转瞬而成的耄耋老妪。不如就让她们在心里孤单着。

有些梦境，随时光掠过，亦幻亦真，无法辨别，任由灵魂在其中驰骋。很想去把握，等伸出手去，才知两手空空，一切皆虚幻。不如就让梦在梦里睡着还有些寄托。

其实，伴儿总有吧。所谓朋友，一块聊天，一起牢*，一处共事，却转瞬几个月不通音讯。所谓夫妻，一起散步，一同串门，一床卧榻，只感到期间的隔膜。不如就这样去吧，只是慵懒的连“忘记”都懒得去做。然后忽然在某个时刻想起来，轻轻的召唤一声：“嗨，你还好吗？”仿佛初识。

人生若只如初见，第一总是好的。可“初”只有一次。那就假装。轻轻的，不去扰动曾经的记忆。装出来一个快乐，装出来刹那惊喜，装出来相当熟稔，就装的和真的一样。能做到这些，也是一种缘。

新朋和旧友也都一样吧。你认识曾与你擦身而过的那缕风儿吗？你记得曾在窗台为你唱歌的那只鸟儿吗？他们从不告诉你，是否曾在何处认识你。他们从不与你预约，还将会在某处与你重逢。其实只要你在，她们就在，这便是诺言。对她们，既是重逢，又是新交，不离不弃。

世间之物，因爱而聚，因恨而散。相遇了，就是缘。打过招呼，便是相识。然后，恻然转身，消失无踪。也许总会有一天突然记起来。再转回头到时光的岸上寻觅，去低低呼唤你的名字。于是，那些旧光阴便笑出声来，复原一段曾经的你我。

也许我们此后永不再见，就像刚才落地的一片落叶，悄悄离去。你可知道，那落叶就是我的背影。金黄或枯败，都是生活打磨的烙印。飘零或沉积，都是生命积攒的甘苦。如果你恰好经过，我会为你跳一曲最后的舞蹈，你还记得这片曾经的绿吗？请俯下身，将我轻轻捡起端详一下，再缓缓放下放归自然。我不配你爱惜的珍藏，不值你用心的埋葬，更不要许什么明年再见的诺言。渺小如草芥，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回归一片清寂，一切皆是命定。

秋天来了，冬天还远吧。等秋天瘦尽，或许我就躲在那片淡黄和清雅的菊后，开在寂静的一隅，等待区装点你幸福的眠床。你该看得见我吧，在随风摇曳的烛光里，在雪花飞落的晶莹里。烛光里的梦，总有着春华秋实的丰硕。雪花里的爱，总有着红尘之外的圣洁。

请相守一株含苞的菊，我就在你的目光里开放。

于木鱼宅

2010-9-26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