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间,碎金洒过,世界光怪陆离地飞驰而过。
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发出不太让人开心的声响,东来西去间敲打着年轮的寂寞。独身漂泊的孤独终于可以有暂时的停歇。
我又回家了。
二十个小时的车程过后,是满眼如碎金般滚烫的细沙。我知道,几个小时以后,我就要回家。
当细沙过后,印入眼帘的是茫茫的荒滩和戈壁,这里就是我的家。
汉朝时匈奴的聚居地,我们是一群匈奴的后裔。父亲那络腮的胡须是当年祖先的印记。反弹琵琶的婢女奏响我们的一腔豪迈,羌笛被我们吹奏地如怨如诉。当风沙掠过,漫天黄沙弥漫了双眼,一切过后,仍旧花香鸟语。
驼铃声声,踏着丝绸之路的旧迹轻轻寻访,留在路上的,是哪家女儿的青春?马踏飞燕,西凉古城边是谁骑马姗姗而来?月牙泉边,轻洗双翦,问自己,长久以来,是什么换了今日的容颜?鸣沙山崖,石窟里第几座佛像静静伫立?徐徐西行,有谁看到,阳关边哪一颗卫星升空?
阳关,至今记得当夕阳斜斜地映照在苍凉的墙身上心中刻下的震撼,那是八达岭不曾有的悲怆,是山海关不曾含的凄美。慢慢接近,接近一段历史,铮铮铁蹄踏碎痴男怨女的侠骨柔肠;轻轻转身,凝望累累伤痕,黄沙漫过,埋没一段羌笛杨柳曲;静静抽离,远离一声叹息,不再看中原的战鼓唤醒父辈的马刀。
我哭了,任泪水漫过我的身体。
没有人知道,在这样一片土地上,曾经有一群被遗忘了的人们创造了这里的文明,塞满细纱的琵琶被埋葬在大漠深处;在这条路上,是谁说,西出阳关无故人,不敢抬头望,故人在何方?我们只是一群被视为蛮夷的人,东汉政府的手下败将。
但是,昭君曾从这里走过。她的到来并没有带来中原人民的和平,因为我们是敌人。我们“不听话”,但是他们打不过我们,所以,留给了汉朝皇帝永远的遗憾。
我们开始了“汉化”。
凝望这片土地,滩涂下埋葬了哪一朝的男儿?大风起时,风沙呼啸而过,几家白发人送走青丝郎?烈阳高照,干涸的土地上是否有皲裂的伤痕?
还有,我们。我们的男儿没有中原富家子弟的细腻腰身,我们的女儿没有江南小家碧玉小巧的姿容。但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豪迈,有满腔热血中浸透的善良的心灵。我们会永远在这里,守住我们的土地和歌谣。
我也会告诉世人,有一个地方,蘸满了历史的泪光,我还会回来,因为,这个地方,是家乡:
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请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我心中的大好河山。那只有长城外才有的清香,谁说出塞歌的调子太悲凉?如果你不爱听那是因为,歌中没有你的渴望。而我们总是要一唱再唱,向着草原千里闪着金光,向着风沙呼啸过大漠,向着黄河岸那阴山旁。英雄骑马壮,骑马荣归故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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