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我和妻带着儿子到街上闲遛。刚走了一段路,妻见儿子走路瘸而不便,怕儿子去回时过累,便让他回家门口去玩。昨天发现儿子的一个大脚趾指甲过长伸及肉内,以致发炎混脓。妻已为他挤出了脓,但今天依然肿着,有碍走路。我们领着儿子到附近卫生室去看看。大夫看后说须去大医院,打上麻针,用刀划开,剔除指甲方能痊愈。妻让儿子先回去了。我和妻去街上为儿子买一种东西。在路上,妻开始埋怨我不关心儿子。她排揎道:“好像不是你儿子似的,是我一个人的?光知道自己玩,也不知道问问儿子好不好?昨天,儿子那样喊疼,你也不到身边看看。我不知道你这爹怎么当的?”我虽对妻的话有点不以为然,但也拿不出多么正当的理由来,索性任她唠叨去。将近街中心时,她忽想起她的钱包和厚褂子都忘到那卫生室里了。她便唠叨着急慌慌地回去找。我便一个人到实小门口的门市上为儿子买了东西,返回街中心路口等妻。
约半小时,妻才骑着电车来到。我把儿子的东西交给她,让她先回家去,我再遛一会儿回家。向西转了一圈,也无好地方可去,书摊上也没有我要的书,便原路返回来。沿街边正走着,忽然看见一位熟悉的老太太站在路边说话。这老太太几年前,赁我西邻而居,约住二三年,彼此颇熟。我便上前招呼她。她看了我一会儿,才认出我来。我看她比原来又白又胖了些。她也挺高兴我说她胖。我又问她“宇宇”呢。她指给我看在一边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约有四五岁光景,在一个人无声地玩着悠悠球。老太太便让他喊我叔叔。小男孩没看我,也没吱声。因为那时,小男孩才刚会学步,更不会记得事。我又问及另一位老太太。她指给我看。顺着她的手指,我看见一位老太太寂寞地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老太太头发将尽斑,脸上木然一片。我先遇见的老太太姓田,约有七十岁。另一位老太太已七十七岁。从田老太太口中得知,那老太太家住农村,现住在侄女家,为了照顾那个叫宇宇的男孩。她家中有儿有女,每年回家一次去看看。家中的儿女逢年过节却不来看她。看老太太孤零零地坐在那儿,我心里涌起一种凄冷的情愫。我不知是为这老太太,还是为那男孩?
这老太太和那男孩,有一段令人颇不愉快的故事。那男孩的妈妈是老太太的一位侄女。而田老太太的儿媳妇是那男孩的姨。那男孩的妈妈据说是一位研究生。她和另一位研究生相爱而怀了那男孩。而将临盆之际,两人不知什么原因而分道扬镳,成了陌路。后来,女的产下那个叫宇宇的男孩。未及月,男孩的妈妈和爸爸都把他抛弃了,各自去寻找各自的幸福去了!而成了弃儿的男孩被他妈妈的姑娘揽过去了,住在街上田老太太家。两个老太太合伙儿把男孩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现在,男孩已经五岁了,上了幼儿园大班,上下学都是那老太太接送,风雨无阻。小男孩呀呀学语时,喊田老太太儿媳妇姨,后来为了男孩的成长,改口喊妈,姨夫改口喊爸。
我问田老太太,这都已经五年了,男孩的爸妈来看过他吗?答案让我心凉。我看男孩一个人沉郁地玩,真的让人非常揪心。这可怜的孩子,狠心的父母!幸亏两位血缘关系颇远的好心善良的老太太扶养成人。
我心头沉沉地看了看那孤独的男孩,告别了田老太太往回走。我没有权利批叛男孩的亲妈亲爸,只是对他们把他带到这个世上而撒手不管的行为,不敢苟同。蓦地想起孟子的一句话来“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我看不出男孩子父母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在哪儿,更看不出他们的仁、义、礼、智又表现在哪儿?如果说连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都没有的人,还能在社会上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还能尸位于国家的各个精英部门,那我情愿把自己看成畜生好了!或许,这样我的心才会舒服一点!
又到了那卫生室窗户外,隔着玻璃看见我朋友的孩子病了。他夫妻俩静静地守在孩子身旁。孩子像红玉似的宁馨儿在那儿安然地睡着。面对如此温馨的情景,又想起那孤独的男孩和他一双不敢视人的满浸忧郁的眼睛,我的心格外得疼痛,而对炎凉的世态人情又绝然无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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