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在路上旷野风

发表于-2010年09月24日 中午12:55评论-0条

在路上

他们肩并肩地行走在铁灰色的公路上.天空叆叇,风在上班途中,在春夏之交的地平线上飞舞开来了.

他们拖着一辆年迈的载着蓝色玻璃的板车,他们前后是徐徐流动的郊区菜地,他们两旁的白杨树高高的,仿佛要刺向云宵,路边两三的层楼房青一色的瓷砖墙,墙上大多装上了铝合金门窗,屋前有宽敞的操坪,有觅食的鸡群,还有奔逐的小狗。

他们走过郊区,路边的房屋不像刚才那么密了,他们视野里出现一望无际的平原,田头地边,小草盎然,绿茵茵的小麦早已抽出锋芒,一些农人奔波在田地间,风送来草乡和农人忙忙碌碌的笑谈以及家畜的欢叫.

他们步行在平坦的柏油路上,朝前望去,公路远远伸向天边,宛然一架梯子,来往的路人有的开着轿车,有的骑着摩托,有一些乡里人踏着自行车在小车单摩后成群结队地追赶,当然还有一些人神色匆忙地步行.天气闷热,大团大团的云在天体上游动,快下雨啦.

他们前行了一大段路停下来歇息,在路边堰塘找一口水喝。风朝他们刮过来,象要阻挡他们前进似的。他们拉板车的时侯感到前来的阻力,于是触景生情想起下岗后的处境,人倒霉的时侯就成了万物捉弄的对象。

渐渐地公路上人影稀少,人们差不多躲在自家的屋里去了。乌云愈来愈多,天空黑沉沉的好象到了夜间。

他们望望前方,看看后面,发见已行了一半路,返回不可能,只能前进。风这么大,拉到目的地至少要到天黑。

他们吃力地拖着板车的时侯,板车内胎破了,顿时,他们感到板车沉重如装载了两吨玻璃。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向左右农舍望去。他守在车旁,而她挨门逐户地问农舍主人有没有打气筒,都说没有。天就要下雨哪。他们拖着板车走了几里路,前方出现一个小镇。他们来至镇上,她瞧见一个自行车修理摊。补好轮胎,他们穿过一座小桥,踏上弯弯曲曲的河堤。这当口,风换了方向,而且愈加生猛。他们在窄窄的河堤上蹒跚着,好象要被风卷入河里。

河床逶迤地朝东伸展,河水一波一浪,形同农夫赶集似的,可以感觉到波涛汹涌的声音。天空低矮,像搭在蔬菜地上的薄膜棚,巨雷呐喊,不时划过闪电。雨点打下来,像无数闪闪发光的冰雹。

天擦黑了。他们未走出两里路,脚下就出现鸡蛋大的岩石。他们走在岩石上,愰愰惚惚,如履薄冰,感觉悬在半空。那老态龙钟的板车在岩石上滚动,不断喘着粗气,发出的破嗓音仿佛在对他们诉苦。

补过不久的轮胎没走出一里路又瘪了。他们拖着几近散架的跛足板车在曲曲弯弯的河堤上踉踉跄跄地彳亍着。那老爷车如同舞台上的小品演员,不停地唠叨。我不行啦,你们别折腾我啦,把我丢掉吧。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大地只剩下两个活物喘着粗气,雨使他们浑身湿透,通体冰凉。空中掠过一道闪电,闪电憋见他们疲惫不堪的样子,于是便想,我要给他们光亮,以防他们跌入河里。

黑森森的雨点砸下来,形成密密麻麻的雨柱。他们像被丢进了河流,脚下的路消失了,他们成为弃物,天地变成风雨肆虐的无底黑洞。 

他们终于走出石子路,在满是水洼的河堤上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闪电的照耀下,他们身后的板车快要倒了,它在泥水中被动而艰难地前进,像一个战场上的伤员。因了数小时的折腾,它的外胎破了,像鞋子破了底板似的,露出了里面的内胎。怎么办呢?离目的地还有几里路啊。

风停雨住,在他们前方光线明亮开来,前面不远呈现出小镇的轮廓,黑暗的天幕上闪烁着几点灯火。

快要到了。她说。嗯,他回答道。

他们修整几乎散了架的老爷车,捆好玻璃,开始上路。然而那板车几经劳累,此时像中了风似的瘫痪在地。他们不得不丢掉破损的玻璃,拖着那劳什子一步一步地挪动。

路越来越滑,泥土沾在他们的脚上,沾在板车的轮胎上,他们的两脚如套上了锁链,步履益发沉重。

鸡扯起嗓子鸣叫,随后,一些鸡此起彼伏地叫。好不容易走了一段路,他们抬头一看,小镇还在天边。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是不是走进了魔瘴?她对他说。不可能吧。他回答道。

他们休憩了一会儿,耳旁传来雨声,风又吹起来了。他们慢慢地极其小心地走下堤坡,鬼使神差地,他脚步打滑,那破旧而处于弥留状态的板车回光返照,精神百倍地朝他们滚来,刹那间,那劳什子翻了,他们听到装饰玻璃破碎的声响。

1995年写于桃花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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