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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何处有龙蟠(五)ferryman

发表于-2010年09月23日 下午3:32评论-1条

钟山何处有龙蟠(五)——一寸河山一寸血——走近古都(七)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这是古代文人以自豪的心情来表达自己对南京古都的由衷赞美,自然也带有些许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与憧憬。然而当我们透析这历朝历代王者覇气歌舞升平的背后,就不难发现,这古老的金陵都城,其载体并非完全是金銮宝殿、玉树琼枝,若以王道论之,更多的则是以尸骨为泥,以人血为浆砌筑而成的灵窟。今天如果我们扒开那一层又一层血色的黄土,站在那永远记载屈辱与愤怒的白骨堆前,还会油然吟诵那“杨柳风千树,笙歌月一船”之浆声灯影里的秦淮风月么?且不说“吴宫花草埋幽径”、“六朝如梦鸟空啼”,但看那“乱鸦斜日”处,“松楸远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宫”,悲泣之余,一种“衣冠千古漫荒丘”之感怦然而生。虽然“金陵王气黯然收”的伤痛只是作为一种历史长河中永久的遗憾和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决不会因此而影响活得滋润幸福的世人。然而真正让世人永远梗顽不化的伤痛,却是那自远古一路走来漂泊于斯生活于斯奋斗于斯、却又被迫流干鲜血身首异处的摞摞白骨和悲鸣在秦淮玄武上空的缕缕冤魂。

记得唐朝李华在《吊古战场文》中写道:“……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尸填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无贵无贱,同为枯骨。可胜言哉!”此文虽然所写漠北肃杀悲戚之战争给北方人民带来的无可名状的灾难,但同样也是古今中外所有战争给人类带来痛苦劫难的一个缩影。“……降矣哉?终身夷狄;战矣哉?暴骨沙砾……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伤心惨目,有如是耶?”每读此文,莫不凄然。尤其是“无贵无贱,同为枯骨”一语带给世人心灵的震撼,能不刻骨铭心!我常想着,战争之死神,无分贵贱,残酷若斯 ,不正是南京古都数百万生灵伏尸钟山、血染秦淮、魂悲大江的象征么?以李华这位封建士大夫的阶级立场论,所谓“贵”者,无过于帝王之尊——南朝梁武帝、太平天国洪秀全之被困金陵而化着一缕饿殍之魂灵消失在钟山脚下,“贵者”若是也;“贱”者当为数百万黎民百姓,或死于候景之乱、或死于曾国藩之屠城、或死于倭寇侵华之南京惨案。而今陈列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里的一根根白骨,一张张黑白照片不就是日寇侵华屠杀数十万无辜生灵之血腥历史的铁证么?

南京作为古都,刻入背脊上溶入骨髓里的记忆,当为悲恸万世的三次屠城事件。若从民族理念上论,有国内少数民族之屠城,有大汉民族之屠城,更有境外倭寇之屠城。羯族人候景“台城之围”当为北方五胡之一的少数民族荼毒金陵之“颂歌”;一代儒理宗师曾国藩之屠城南京,建树了大汉民族自相残杀的历史“丰碑”;日本倭寇侵华之南京大屠杀则是二战史上亚洲战区惨无人道的铁血“伟业”。五胡乱华,汉人自残,倭寇淫城分别从三个不同的层面演绎着南京历史上惨绝人寰的残忍和暴戾,把原本丝竹金粉之地披上冷血残酷的外衣,大悲若此也!

※、候景(北方少数民族-羯族)屠城南京:建康时期,候景叛乱,建康城20多万人被杀,梁武帝被困而死,王谢二族濒临灭族。

南京古城蒙受大规模血腥屠城之历史始于五胡乱华时期。据史载,南朝梁武帝太清二年,羯族人侯景因反对梁武帝与东魏议和起兵叛梁(候景原本东魏叛将,先降西魏,后降南梁)。其时,他纵兵抢掠、奸y*妇女、无恶不作。当其围台城(建康皇宫)时,整个建康都城里的石头仓、常平仓之储粮殆尽,无论是叛军将士,还是城内居民,煮弩、逮鼠、捕雀之技尽,仍然无以充饥。于是候景之叛军乃掠人而食,即使屠马也杂以人肉,同时疾疫伴随而生。数日之内,全城四万户约20万人惨遭杀绝,尤其是创建并拱卫东晋王朝始终的王导、谢安两门阀望族之后裔几乎被灭族。当年梁武帝欣然接纳叛逃南梁的东魏叛将候景时,满以为这位凶悍慓勇的羯族人可以为自己北伐中原收复河山建功立业,可他做梦也不曾想到会有被候景软禁甚至活生生被饿死的这一天。这位“少时习周礼,弱冠穷六经”的皇帝,悔不该数度为僧不成,以八十六岁帝王之身饿死台城,阿弥佗佛有如是哉!据《南史·侯景传》载:“太清三年(549)三月,侯景攻陷台城。城破之时,城中只剩下二三千人,尸骸堆积,血汁漂流,惨不忍睹。”侯景又东掠三吴,使富庶的长江下游地区“千里绝烟,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这是南京为都城的历史上第一次最为惨烈的屠城事件。两百多年后的唐朝诗人刘禹锡曾在《乌衣巷》一诗中用“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十四个字高度概括了东晋、南朝兴衰之历史轨迹。初读此诗,往往会浅尝辄止地解读为改朝换代物是人非而荣华不再罢了,虽有晋代衣冠之叹,然则实不识刘禹锡之苦心也。须不知这“飞入寻常百姓家”七字的背后所隐藏着的竟然是“无贵无贱,同为枯骨”之血泪班班的控诉!

历史应该不会忘记,朱雀桥边乌衣巷里王谢世家的卓卓功勋。无王导则无东晋,王导作为东晋王朝的开基第一功臣,忠心耿耿地辅助司马氏排除千难万难好不容易建立了东晋王朝,所以才有“王与马,共天下”之颂誉,这是历史作出的裁决。无谢安则东晋不保,特别是世人皆知的淝水之战和力阻桓温等篡国代晋,才稳固并维系了东晋王朝夕阳西下之余辉,这是世人永远抹不去的事实。然而创建并维系了东晋王朝120多年历史的王谢两大门阀士族,在羯族人候景的血腥杀伐中竟然濒临人亡族灭,何哉?北方少数民族愚昧野蛮的冷血暴戾和血腥残酷的民族报复(种族仇杀)故也(五胡十六国时期,北方冉闵为疯狂报复后赵石勒及子孙屠杀汉人事件,下一纸《杀胡令》,激起北方汉民族复仇之欲望,使得整个北方匈奴和羯族几乎被杀绝)。历史雄辩地证明:自谢安去世后,东晋王朝不日而亡,桓温之少子桓玄死灰复燃篡晋而立“桓楚国”,才使得刘裕奋起而灭桓氏,建立南朝刘宋王朝,从此中国南北朝对峙的历史正式形成。然而苟安江南之南朝——宋齐梁陈之朝代濒繁更替,花逐流水,均不能以建立百年之基业而遗恨。故而从苟安江南王朝论,说王谢二人为成就金陵霸业之基石,实不为过也。可而今因一候景之乱滥杀无辜致使若大之名门望族,落得个族毁人亡,古闾巷里荒草斜阳,即使寻常百姓,已然不姓王谢也,世人能不感叹乎?难怪北宋周邦颜有词曰:“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这“斜阳里 ”三字不正是金陵王都以王谢家族为代表的数十万白骨与汩汩鲜血凝结而成的“如说兴亡”之诗魂么?刘诗也罢,周词也罢,还是后世人在王谢故里的门楼上书写“来燕”二字也罢,这不都是对已去故人为金陵古都所作的历史贡献寄以一份祈祷与缅怀、对候景屠城之暴戾罪行示以满腔愤怒与鞭鞑么?

※、曾国藩(汉族)屠城南京:伏尸百万(太平天国农民运动使中国人口由战前的4万万锐减至战后的2.4万万),洪秀全在贫病中死去后被掘墓焚尸。

古城南京,在世人的心目中,其丰采丽姿当在时光的磨砺中愈砺愈艳,妸娜多姿,物阜人丰。然则事实不然,古城在毁而重建、建而再毁的轮回中,历隋唐宋元明清之风凋月蚀,早已不堪历史重负,逐渐沉沦为倍受凌辱的下里巴人。记得当年康熙南下过江宁府(金陵)而作《过金陵论》云:“道出故宫,荆榛满目,昔者凤阙之巍峨,今则颓垣残壁矣……顷过其城市,闾阎巷陌未改旧观,而宫阙无一存者……”这也许是作为帝王之尊者,见物生情而惋惜古都金陵物毁人非王气不再的一种唏嘘,也不排除康熙为清兵南下时对古城所受创伤的些许自责。其实康熙时期的金陵古城,并非如他所言那般凄然。尽管“玉树歌残”,紫气北移,但大明古城风貌尚存。

世人知道,自胡马窥江(金、元南侵)去后,大明朱元璋再度振兴金陵,并且使金陵成为江南唯一一个统一全国的封建王朝。其时人口逾百万,以世界第一城墙为特征的大明王朝把繁华富庶昭然世界,以郑和下西洋为强国象征之庞大船队而傲然世界。至于满清入关,南明覆亡,金陵虽受创伤,然不及灰灭,只不过一改应天府为江宁府(明朝改金陵为应天府,满清改应天府为江宁府)面世,以作为古都沉沦之后的历史延续。即或清兵南下剃发屠城,纵使发生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苏州之屠、南昌之屠、赣州之屠、济南之屠、厦门之屠、大同之屠……等等数不清的屠城杀戮和无耻的集体奸淫事件,甚至还有不堪入目之“取阴肉或割ru*头,验功之所,积成丘阜”之惨烈,屠城之广袤,行径之残暴,罄竹之难书,都未波及江宁(南京)。至于康熙言之金陵已然“宫阙无一存者”实不在康熙,而在康熙皇帝驾崩164年后的慈禧太后垂帘听政时期的同治年间。当从满清多尔滚屠刀下幸存下来的江宁百姓,庆幸自己项上人头近200年来依然如故的时候,一场比候景屠城更为惨烈、比满清入关屠城人口更多的汉民族大屠杀已经滋生在太平天国农民运动的胎腹之中。

有史学家说,太平天国运动发生前,中国人口已逾4亿之众,而曾国藩屠城南京后,中国人口已然降至2.4亿左右(此数据有3亿左右论,有2.6亿左右论。争议颇多,尚无定论。但其中包含非战争因素而死亡人口在内,而直接战争死亡人口可能在6000万左右)。一场由洪秀全恃中国农民而起,最终亦因失去中国农民而亡的农民起义,席卷大半个中国、历时14年的摧毁与镇压之抗争,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为骇目惊心的人口死亡之纪录。在整个死亡人数当中,敌对双方交战之死亡、天京内讧之死亡、曾国蕃屠城之死亡以及长江两岸因战争离乱土地抛荒之死亡,其计不在1.6亿之下,接近第二次世界大战死亡人口总数(6000万)的三倍。一场内战,致使中国人口锐减1.6亿之多,其残酷血腥之感已然纸上,触目惊心。尤其是1864年曾国藩攻破南京城后的屠城壮举更为惨烈。尽管当代史学家白寿彝《中国通史》只轻描淡写一句概括之:“曾国荃的湘军攻入天京后,大肆抢劫烧杀。”承认其事实而不言细节,却有难言之隐。而《清史稿》之作者赵尔巽则干脆只用“……国荃攻益急,克之。江宁平,天子褒功……”以记之,完全粉饰湘军屠城之举,虽因士大夫阶级之局限,总也不能排除其担心自己如若忍俊不禁而必会导致自残故吧。

据《清政府镇压太平天国档案史料》记载,在“剿灭”洪秀全农民运动的过程中,有三次大的屠城事件。第一次是咸丰八年(1858年)四月,湘军李续宾部攻破九江,将城中近2万军民全部屠杀。第二次是咸丰十一年(1861年)八月,湘军曾国荃部攻破安庆,数万安庆军民被屠杀。第三次是同治三年(1864年)五月,曾国荃部攻陷天京,湘军又一次大开杀戒,城内城外伏尸百万。这次屠城事件,是南京历史上最为暴戾的一次屠杀,虽然我们不可能亲临170多年前的南京现场,但历史文献的记载就已经让我们心灵流血,梗剌在喉。如果我们今天翻开黄页,再次读一读有关史料记载,世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其一,湘军在九江屠城事件:湖广总督在给咸丰帝的奏折中描述九江“城外勇冲杀而入,该逆(城内军民)无路可奔,号叫之声惨不可闻,自卯至午,歼除净尽……尸骸堆积,流水腥红”。其二,湘军安庆之屠城事件:曾国藩之幕僚赵烈文云:“杀贼凡一万余人,男子髻龀以上皆死,……妇女万余俱为掠出”,“军兴以来,荡涤未有如此之酷者矣”(《能静居士日记》)。曾国藩的亲信李榕在《十三峰书屋全集》也称:“通计前后杀毙援贼、城外垒贼、降贼及城中之贼实有四万余人,军兴以来,杀劫此为最重”。其三,南京屠城事件,用“空前绝后”来形容这次屠城,应该恰如其分。即使后来小日本倭寇屠城三十余万,亦不及曾文正屠城之淋漓尽致也。据曾国藩自己记载,湘军“分段搜杀,三日之间毙贼共十余万人。秦淮长河,尸首如麻”,“城内自伪宫逆府以及民房悉付一炷”,“万室焚烧,百物荡尽,而贡院幸存”,“自五代以来,生灵涂炭,殆无愈于今日。”曾国藩之保晚清帝国之心切,置物毁人亡于不顾,只要“贡院幸存”,则于心安矣。其心灵轨迹若是,岂不痛哉!如果我们还不相信曾国藩本人的记载,那么再来看一看其幕僚赵烈文在《能静居士日记》里的相关记载:“沿街死尸十之九皆老者。其幼孩未满二三岁者亦斫戮以为戏,匍匐道上。妇女四十岁以下者一人俱无,老者无不负伤,或十余刀,数十刀”连老弱妇婴皆不放过。正如清人所载:“金陵之役,伏尸百万,秦淮尽赤;号哭之声,震动四野。”“皖南及江宁各属,市人肉以相食,或数十里野无耕种,村无炊烟。”社会经济民生破坏若此,当为真实写照也。

一场农民运动带来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一场国内起义与反起义的战争,在毁灭中滞退社会历史进展至少一个世纪,谁之罪耶?32年后,谭嗣同来到南京,仍听当地人说:“(湘军)一破城,见人即杀,见屋即烧,子女玉帛扫数入于湘军,而金陵遂永穷矣。至今,父老言之,犹深愤恨”(《谭嗣同全集》)。因为此次屠城之后,南京连一棵完整的树都找不到了,何况人乎?因而谭嗣同才有“十年壮丽天王府,化作荒庄野鸽飞”之感叹也,这与刘禹锡之“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不正有异曲同工之妙么?血流如此,满腔愤怒何处发泄哉?

然则匪夷所思者,乃掘墓焚尸也。古代有伍子胥鞭尸以泄愤之说,而今在这古吴越之地又一次上演着一幕令人愤慨的掘墓鞭尸之杰作,较之伍子胥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也。1861年6月1日,洪秀全在在湘军破金陵城之前已经在贫病交加中死去。7月19日曾国荃破城之后,除了烧杀抢掠之外,发泄的第一件事就是掘开尸骨未寒的洪秀全天王墓开棺剥尸,曾国荃掘墓剥尸千刀万剐之后尚不解恨,放火焚烧亦确余意未尽,最后把没有烧完的尸骨再装入火枪里并用火炮射出,一代天王化着一缕硝烟,不知魂归何处也。“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伤心惨目,有如是耶?”(李华《吊古战场文》)。一代天王死后竟被作弄如此,只不知曾文正之家书之经义中可有阐释乎?悲哉!

※、日寇(外国帝国主义)屠城南京:三十万同胞被害。蒋介石南京政府被迫迁都重庆,一寸河山一寸血!

年少时读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千古壮观”之诗句,总以为读书得间,窃以山水诗论之而不知其为边塞诗也,如今细想起来,可笑至极。其实王维之“诗画”意境,又岂年少志狂者解读得来?不经历战争的磨难与跋涉,就不可能领略到那烽火孤烟之边塞荒凉,也无法感悟到长河落日之时那苍茫孤寂之后的亲切与欣慰,更不懂得弃文从军建功立业之壮怀激烈。不曾有几回从“将军百战身先死”的断魂路上死人堆中爬出来,又能有几人能够感悟到那保家卫国之“一寸河山一寸血”之骨髓里的悲壮呢?也许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乃至各民族之间的相互杀伐,也莫过于曹操“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之感慨。即或这金陵古城,历经了苏峻叛乱,候景叛乱,金兵南下,蒙元暴政,天国内讧,及至曾国藩之屠城,金陵虽然伏尸百万,秦淮尽赤,村无炊烟,悲惨莫过于此也。但比起那远在太平洋中一小岛国之倭寇,竟然以海陆空全方位侵我中华,杀我子民,淫我姐妹,辱我祖宗,掠我财物等如此种种来,熟为惨烈哉?同样是在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之时,其行伍征夫行路艰难之感慨之情怀可有异乎? 

南京之外侮始于《南京条约》,盛于倭寇小日本之淫城。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签订95年之后的1937年,东瀛小日本鬼子血洗南京的南京大屠杀把这历史文化古城推向了屈辱的深渊。据南京大屠杀相关资料记载:1937年12月13日,日军进占南京城,在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和第6师团师团长谷寿夫等法西斯分子的指挥下,对我南京军民进行了长达六个星期的惨绝人寰的大规模屠杀。这次屠城,大致可分为三种类型,一是滥杀,二是杀人比赛,三是奸淫烧杀抢掠并举。如此种种屠城之举,把古今中外战争史上的大屠杀发挥得淋漓尽致,书写了日寇侵华史上最为血腥的篇章。

有人说,日寇占领南京,大肆滥杀无辜,是日寇企图在三个月内征服中国的口号破灭后的一种兽性发泄,也是数万来不及撤退而被迫投降的国民党守军之气节,激怒了日军的武士道精神而大开杀戒,此话虽不无道理,但毕竟偏激。因为更多的则是日本侵略者的禽兽本性所决定的。请看这样几笔记载:12月15日,日军将中国军警人员2000余名,解赴汉中门外,用机枪扫射,焚尸灭迹。同日夜,又有市民和士兵9000余人,被日军押往海军鱼雷营,除9人逃出外,其余全部被杀害。16日傍晚,中国士兵和难民5000余人,被日军押往中山码头江边,先用机枪射死,抛尸江中,只有数人幸免。 17日,日军将从各处搜捕来的军民和南京电厂工人3000余人,在煤岸港至上元门江边用机枪射毙,一部分用木柴烧死。18日,日军将从南京逃出被拘囚于幕府山下的难民和被俘军人5.7万余人,以铅丝捆绑,驱至下关草鞋峡,先用机枪扫射,复用刺刀乱戳,最后浇以煤油,纵火焚烧,残余骸骨投入长江……如此屠杀近20日,钟山悲泪,秦淮呜咽。

更令人发指者,则是日军少尉向井和野田在紫金山下进行“杀人比赛”,这种惨无人道的比赛,是空前绝后的蹂躏人性的禽兽行为。这两个恶魔,在钟山脚下分别杀死了106名和105名中国人后,看着那已经杀得卷裂尚且还在滴血的刀刃,暴发出一串狂笑之后,“比赛又在进行”中……果真是中国人犯溅么?该当如此被倭寇当作牲畜随意宰杀!果真只有倭寇会杀人么?小日本难道就不知道我蒙古族人忽必烈一骏马一弯刀征服西欧西亚乎?难道就没有那么一天崛起的中国人踏浪前行,扫平东京四岛,剪除人类淫魔乎?

痛哉,南京屠城之悲戚远非如此!在日军攻占南京后的一个月中,全城就发生了2万多起强j*、轮奸事件,少女老妇,皆难幸免,还有那十月怀胎的孕妇。这些畜牲,好像他们就不是爹妈生养出来的,强*妇女之后还不解恨,枪杀、毁尸,行尽惨不忍睹之事,甚至还将装饮用水的瓶子塞进阴d**,用尖刀割剐ru*房阴户,在一长串血淋淋的禽兽发泄之后扬长而去。可怜我数万万母亲姐妹还有那胎死腹中不知男女的婴儿,是哪辈子作孽而遭此凌辱死于非难!如此血海深仇,历史岂敢忘记!如若苍天有眼,让那太平洋正义之水,伴随那史无前例之海啸,彻底湮灭那禽兽不如的倭贼,荡平人类之暴戾杀伐,让世界和平之橄榄重沫温馨与浪漫。

“劫后的南京,满目荒凉”。《远东国际法庭判决书》中写道:“日本兵完全像一群被放纵的野蛮人似的来污辱这个城市”,他们“单独的或者二、三人为一小集团在全市游荡,实行杀人、强j*、抢劫、放火”,终至在大街小巷都横陈被害者的尸体。“江边流水尽为之赤,城内外所有河渠、沟壑无不填满尸体”。这群猖獗畜牲,遇屋即烧,逢人便杀,见物则抢,住宅、商店、机关、仓库等均被抢劫一空。从中华门到内桥,从太平路到新街口以及夫子庙一带繁华区域,大火连天,数日不息,数千年之金陵古城在倭寇的淫威中几乎化为灰烬。据1946年2月中国南京军事法庭查证:日军集体大屠杀28案,19万人,零散屠杀858案,15万人。日军在南京进行了长达6个星期的大屠杀,中国军民被枪杀和活埋者达30多万人。中华民族在经历这场血泪劫难的同时,中国文化珍品也遭到了大掠夺。据查,日本侵略者占领南京以后,共抢去图书文献88万册,超过当时日本最大的图书馆东京上野帝国图书馆85万册的藏书量。儿时读《一千零一夜》,只知有阿拉伯强盗会杀人会抢东西,须不知这人类历史上更有甚于阿拉伯强盗凶残暴戾之千万倍之倭寇哉!

苦难的中国人还没有来得及从八国联军(日本为八国之一)火烧圆明园的阵痛中解脱出来,又逢南京大屠杀惨绝人寰!如果说《马关条约》、《辛丑条约》写满了日本倭寇伤害中国人民的罪孽,那么这南京大屠杀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是东瀛小日本几代人几十代人能够偿还得了的吗?自明治维新而崛起的日本帝国,以区区四岛之民西犯满清帝国,西侵大汉江山,欲使我五万万同胞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为奴隶。然而在我祖宗的灵牌上写过被奴役的字样吗?翻开历史的黄页,两汉、唐宋、大明、大清康乾之盛世,哪朝哪代不是东瀛倭国进贡大汉朝廷?岂有倭寇横行霸道我大中华之理?明朝顾炎武曾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倭寇犯华,国人自当奋起而抗争。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就是中华子民奋起抗争而彻底粉碎日寇侵华战略的开始。

是儿郎就当战死沙场,捐躯报国。何况还有那家喻户晓的“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古代木兰为我中华壮色!“一寸河山一寸血!”这就是原国民党第十八军第六十七师师长黄维在日寇占领上海,中华儿女浴血奋战时,从战死弟兄的尸骨堆爬出来时从骨子里带着血吼出来的。小时候我辈只知道跟着京剧歌词唱“八一三,日寇在上海打了仗……”哪里知道这1937年的“八一三”竟然是那样的惨烈?当年蒋介石以70万血肉之躯发起捍卫上海的“淞沪会战”,这次会战是整个抗日战争中为了分散华北日军主力,诱敌南下的战略决战。决战中虽然炸毁了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炸沉了日本海军第3舰队旗舰;并且因为补充战损而五次发布动员令以支援上海抗战,但因为日寇客观上的强大和主观上中国装备的落后,“淞沪会战”最终失败了。这次会战中国国民党军人作战之勇敢,誓死牺牲之精神,国人共鉴!尤其是决战中超过半数的团职以上高级将领以身殉国,可歌可泣,永垂青史。虽然淞沪会战未能阻止日军占领上海,却改变了日军在中国战场的战略部署,还为上海资本向西转移赢得了三个月时间。使日寇根本没有料想到的是,当初妄想在三个月内用“闪电战”征服中国的神话居然在军队装备落后于日本至少一个世纪的中国人的殊死搏击中灰飞烟灭。

历史有许多事件是很难解释的。“淞沪会战”撤退后,南京保卫战之失利直接导致日寇南京大屠杀,我30多万同胞死于非难,历史究竟如何评价呢?淞沪会战是惨烈的,但这种惨烈是值得的。南京大屠杀更是惨烈的,但这种以30多万中国同胞的鲜血和生命换来日寇侵华战略失败之惨烈“也许”是值得的。当日寇被迫改变集中兵力进攻华北而血战上海南京之时,虽然禽兽不如的杀我同胞,掠我财物,但在战略上已经决定了他们必定失败灭亡的命运。有人说以我三十万同胞之鲜血而荐轩辕,值得!因为只有历经“一寸河山一寸血”之慷慨悲壮,才会有“十万青年十万军”投笔从戎之壮怀激烈。同时于第二次世界反法西斯大战而言,世界人民(尤其是苏联人民)以6000万热血将士之生命战胜了德意日法西斯,我南京30万同胞之生命尤为珍贵乎?小日本倭寇攻占了南京,并且以无法想象的残忍手法来凌辱南京军民,以发泄战略失败的愤怒,但这种空前绝后之暴行,不仅无法屈服中国人的抵抗意志,反而更加激奋整个中华民族的愤慨。中国人之不怕死不怕凌虐,奈何以死以凌辱而惧之?即使打完最后一发子弹、流光最后一滴鲜血,中国人也绝不会屈服投降于日本侵略者。首都南京之暂时沦陷,决不意味着抗日战争的停止!继续诱敌深入我国土,扩大其战略空间,尽管面临着更多的中国军民要作出牺牲,更多的国土要遭到摧残与蹂躏,但只要国人决心抗日之心不死,只要有一天最终驱赶倭寇于国门之外,即使再大的牺牲也值得!

但有一点我们必须正视:虽然国军作战之勇敢,誓死牺牲之精神,其风采展示在淞沪会战中,已经国人共鉴;虽然南京保卫战是展示我爱国者姿态的短期守卫战,而让出南京是抗战战略之必然;虽然南京国民政府被迫迁都重庆是正确的无可非议的……但是我们非得要以付出我南京古城30多万将士市民之生命为代价吗?如果被迫迁都之时能有效有序地组织国军撤退,适时疏散市民,能有倭寇淫城之暴戾乎?打乱日寇战略之目的不是同样可以实现吗?故而我南京30多万将士市民之被无辜屠杀,实乃国民党政府腐败无能之所致也!即使当年南京保卫战中或战死或被小日本俘虏屠杀之冤魂,能去原谅这种腐败之撤退么?那些被小日本奸淫屈辱而死的姐妹们能原谅国民政府这种置数十万百姓生灵而不顾之罪过吗?古都南京几千年历史文物被倭寇掠夺,积淀厚重的历史文化古城能原谅如此腐败之政府吗?有人说,当年唐生智如果能够实施有效灵活的抵抗与有效的撤退,至少可以减少10万乃至20万军民的伤亡。能够减少20万之众呀,难道这20万死亡之魂灵就不是爹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吗?原来在这“一寸河山一寸血”的背后,竟然还隐含着自身骨髓里的阵阵隐痛:战略上的必须弃守与战术上的短期固守和有效撤退,为什么就不能二者兼顾呢?战略上的胜利与战术上的失败之教训,今之世人能不铭记而警示后人乎?我们只有从惨痛的历史中学到教训,那么这场历史悲剧才能留下真正的价值。

当然,一个民族之兴亡,不能以其历史上的微弱暇眦而无视历史主流的进步。蒋介石南京撤退之草率,虽然败笔尤在,伤痛永存,但为扭转整个中国抗战之局面以赢得整个抗战的最终胜利,其功昭日月,丹青永颂。记得美国著名政治传记作家布赖恩·克罗泽说蒋介石是一个战术家而不是一个战略家,其实不然。在中国抗日战争的战略决策问题上,恰好与其所言相悖。蒋之誓死进行“淞沪会战”、南京大撤退就是他在抗日战争史上中国战区战略上的一次英明决策。只是他不曾预料其国军撤退之大混乱和日寇占领首都南京后惨绝人寰的屠城之举。然而不论世人如何评价南京大屠杀,数说国军如何之腐败无能,但诱敌深入以持久战之战略思想来指导抗日战争,无疑是正确的,特别是在中国人武器装备满后日本100多年的前提下。更为重要的是这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战略需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粉碎日寇侵占华北,北上苏联,与德意法西斯汇合而击败苏联的战略阴谋。中国的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从战略上牵制了日寇北上,从而使苏联赢得了战胜希特勒的时间,也迫使日本向美国宣战,进一步陷入了东亚战争的泥潭,确保了苏联卫国战争的彻底胜利,从而也赢得了中国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所以从战略意义上论之,日寇南京之大屠杀,虽胜尤败;中国首都南京之丢失,被迫迁都重庆,然则亡都而不亡国,虽败尤胜!

我曾三次到过南京,每次必到“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以唤起心灵的记忆与良知的启发,以真正感悟“一寸河山一寸血”的历史真谛。每次也必到望江楼上眺望滚滚东去的长江,俯瞰狮子山下明朝之功臣郑和曾经居住过的净海寺,满腹心酸之感油然而生,悲泣之泪潸然而下。心中每每滋生一种愿望,总想看清楚那净海寺中因鸦片战争战败而议和的那张方桌,总想寻找到泊于长江下关江面的那艘曾经签订《江宁条约》(即《南京条约》)的英国军舰“康华丽”。更想当一名狙击手,一枪击毙那个坐在方桌傍、立在军舰上卑躬屈膝的满清败类耆英和趾高气扬的英国强盗马礼逊,以泄心头百年之愤恨。历史不管会有多少个下辈子,必当铭记1842年8月29日这个悲惨黑暗的日子:从这天起,中国人的屈辱始于此,中国的近代史始于此,中国半殖民统治始于此!因为这一天就是中国历史上中国最伟大的道光皇帝亲批“大清皇帝恩准”的第一个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江宁条约》诞生的日子。历史也就这样自嘲:永乐年间明成祖朱棣为郑和建造净海寺的时候,就是取其“四海平静”之意。而今这“四海平静”之地竟然成为了外国强盗侮辱欺凌蚕食我国土主权的地方。朱棣无论怎样做梦也不曾想过400多年后,这净海寺就是中华民族屈辱历史开始的见证!也不管历史还有多少个下辈子,自耻辱滋生后的南京古城,应该永远记得1937年日寇大屠杀之后刻录在钟山背脊上的那铿锵含愤如泣如诉的声音:

……八岁的女儿夏淑琴醒来的时候,已是太阳偏西的时候了。她依稀记得,上午屋外枪炮响得厉害,爸爸、妈妈叫大姐、二姐、四岁的妹妹和她四个小孩都躲进床上的被子里。后来有人敲门,踢门,爸爸出去了,响了一枪,他再也没有回来。后来进来了好多日本兵……一个日本兵用刺刀挑开了蚊帐,他哈哈一笑,把大姐和二姐从床上拖出去了……她忍着疼从床里边爬出来。啊!二姐光着身子在床边躺着,大腿和小肚子上全是血!十二岁的二姐紧闭着双眼。她晃她,叫她,她都不会动了!她下了床。桌子上躺着一个人!长发蓬乱,两条雪白的腿无力地垂挂着。是大姐!大姐十六岁,高个子,长圆脸,白白净净的。她已许了婆家,妈妈舍不得她走,说:“还小哩!” ……大姐上身还穿着那件蓝布白边的褂子,她的裤子没有了!啊,血!外公外婆呢?……外公脸朝下趴着,棉袍的背上一大片圆圆的血印。外婆仰天躺着,她脸上血肉模糊。她白发苍苍的头颅破裂了,豆腐一样的脑浆淌了一地!……她找妈妈。妈妈在堂屋的桌子边躺着。妈妈死了。她也光着身子,上身下身都没有衣服。身上全是血!她的两个鼓鼓的白白的大奶子被日本兵用刀割掉了!胸部是两个凹下去的血坑。吃奶的小妹妹摔死在院子里。小妹妹的鼻孔、耳朵、眼睛和小嘴上都有血……八岁的姐姐和四岁的妹妹把床上的被子抱到堂屋的砖头地上,盖在妈妈的身上。妈妈没有衣服了,妈妈要冷的。姐妹俩在妈妈的身边哭着喊着,她们睡着了…… 八岁的姐姐和四岁的妹妹在妈妈的尸体边哭了半个月,八岁的姐姐和四岁的妹妹在妈妈的尸体边睡了半个月…… ………… 

塘填满了,巷子里垛不下了,山上山下埋满了死人。而中山路和中央路上还堆积着无数的尸骸。日军的卡车和工兵也出动了,卡车装着成千上万冤魂运到了五台山。一堆一堆的死尸上,泼上了一桶一桶的汽油。火焰冲天,浓烟滚滚。血和肉在吱吱地惨叫。干千万万无辜的中国人,化成了烟,化成了灰! …………

只有江东门遇难者丛葬的地方,黑色大理石构筑成的“尸骨陈列室”里,万千白骨和万千亡灵仍在向人们呼号!层层尸骸中,被子弹击碎的大小不一的头骨,破军刀砍裂的长短参差的腿骨,以及一个又一个空荡荡的胸腔,一齐在黄土中哭泣,他们在控诉!他们在说:“记住我们!记住我们!” ——《南京大屠杀》文摘

于是我又想起唐朝李华在《吊古战场文》中的文字来:“……苍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谁无兄弟,如足如手?谁无夫妇,如宾如友?生也何恩?杀之何咎……布奠倾觞,哭望天涯。天地为愁,草木凄悲。吊祭不至,精魂何依……”是啊,今天那些长埋于钟山脚底下的数百万尸魂,摞摞白骨,纵使是千年万世的孤寂,风高月夜清明时季,能不期盼着那三柱香火、万贯纸钱,来熨平那无辜屈死的心灵?

安息吧,南京古城历朝历代长眠于钟山脚底下的魂灵。尚飨!

庚寅年八月十五日深夜草成于养心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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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推荐:文清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细腻的文字,
讲述了一段历史,
那曾经的故事,
是我们记忆中的永恒。

文章评论共[1]个
文清-评论

感谢您光临散文版面,浪漫的秋悄然而至,多变永远是天气,不变的永远是关心,愿淡淡的秋风拂[已过滤**]每天的疲惫,缕缕的阳光传递我真诚的祝福!祝平安快乐!at:2010年09月24日 下午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