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从大山的手上夺下酒杯的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转而又站起身来，想夺回去的时候，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声的告诉他：“够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妈打电话给我，让我告诉你不要走极端。”大山扑通一声，似醉非醉的坐空了，一下子沉沉地坐在了地上，并顺势把两只胳膊放在半支起的膝盖上，头沉的很低，哑然无声的一颗颗泪滴依次渐落。红转身摔门而去。

天色渐晚，微风习习，无心留恋黄昏的怡然风情，二十多分钟后，红又回到了家里。进屋之后，看见自己家的男人已然昏昏睡去。而大山的影子也不见了。桌上杯盘狼藉，一股股酒的气息直冲向本来心情不快的红，一怒之下，红差点掀翻了桌子，剩在杯子里的酒水洒了一地。这样的摔摔打打，只能摔给自己听，绝对不会吵醒睡梦中的男人。无人的时候发一些脾气，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所以，红在外面的亲和力是非常不错的。人们都说红性格好，很温和。实则不然，谁都有远虑近忧的时候。何况红还没有清高到偏离人的本性的轨道。

收拾残局之后，稍坐，对了，回想起大山喝了那么多的酒，这会跑哪去了。红开始一遍遍拨打他的手机。每一次回复都会让红心凉半截。这样好多次之后，红的心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这个浑小子，喝酒之后会不会生出事非来？越这样想，心越发慌，心越慌，感觉天要塌了，室内的东西开始在红的眼前晃动起来，红处在了云雾里，实际这种云雾里的感觉并不好受。红就开始纳闷起来，为什么那么多文人墨客总想在云中漫步呢？或许和红有不一样的情感吧。红勉强支撑，手扶着墙，一小步一小步挪到了沙发上，一仰头，重重的靠在了沙发背上，紧闭双眼，一动不敢动。

待情绪有些稳定，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大山的事情。和大山的认识，是红来到异乡的第二个春天的时候，大山和自己家男人在一起工作。后来才知道彼此的家乡相隔不远，也算是借光老乡，所以关系处的也不错。经常扯个家常里短。在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大山今年刚20多岁，离婚，一因为家穷，二因为父母从中掺和。

一天，大山神秘的对红说：“姐，帮个忙如何？回头小弟请客。”说这话的时候大山

的面部很丰富很幸福，人的精神也提高了一倍。这是自打认识以来，大山第一次求红。

“嗯，红说帮忙可以，就看你请客的水准有多高了，姐小事不办。”

“姐，请吸烟。”大山笑吟吟的递上一颗烟，有些油嘴滑舌。

“好了，别闹了，痛快的说吧，啥事？”红保持严肃。

红这样一说，大山反倒脸红了，支支吾吾的语言不利索起来。

“瞅你那点水平，还男人呢。红激了他一下。

“姐，是这样，今天晚上，我要上一宿班，求你明天早上3：00去火车站接个人过来”大山终于一口气，脸憋得通红，一边用手戳戳自己的鼻梁，吭哧瘪度的把事说了出来。

红歪着头，斜着眼睛看他，眼珠转了转，让大山接着往下说：“他说是接个女的过来，然后把女人的体貌特征，如实的一一说出来。”

红说：“就照这个样子接呗，错不了管哈。”

他说：“错了我不要，留给姐姐做保姆。”

“我呀，我才养不起呢，到时候还不知道谁伺候谁呢？”

哈哈，红和大山一同开怀大笑……

把梅从车站接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的放出了亮光。初冬的早晨，寒气袭人。望着这个刚刚从家乡偷偷跑出来的女人，围巾上面浸着薄薄的一层雾气，眼里流露出一种极度的荒凉和生涩，眉清目秀的脸有些发白，可能是旅途劳累所致。红把事情的原尾说给梅听，梅微笑着勉强的点点头。回到家里，红把有些拘束的梅推上了热炕头，自己开始一边做早饭，一边和梅说着话。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上了一宿班的大山从单位回来了。一进屋，就看到梅在里面，他有些羞涩的回头看看红，红笑着说，还愣着做什么，赶快进屋，陪梅说话。红借机出去买菜，离开了屋子。

大山和梅在外面租了房子，梅在附近找了份工作，两个人很开心的生活在一起。

……

人们都说露水夫妻不长久，这事啊，还真从话上来了。

大山认识了一个单身的朋友叫雨，在一起工作很投缘。投缘之后，就领到家里来喝酒。这酒啊，越喝越浓，这话呢，越说越多，趁着梅不在屋子的空档，大山借着酒劲，把他和梅的事，一点不剩的全抖落出来了。大山炫耀自己的本事，把在家有夫有孩子的梅领了出来。雨呢，一边端起酒杯，一边竖起大拇指，二人推杯换盏，酒逢知己，到最后一个个烂醉如泥……

渐渐的，雨开始刻意的打扮自己，打扮之后，就会找理由和借口来陪大山一起喝酒，并且在工作中对大山帮助有加。大山啊，那个感激不尽啊。雨的每一次到来，大山都会感觉自己特有面子，一来二去的，大山开始对梅指手划脚，说梅这里做的不好，那个盘子的菜炒的时候火候不够，盐放多了，油放少了。大山心里想，自己是男人，男人呢，就要有男人的尊严，在外人面前，要的就是女人给面子。无知和虚伪的大山开始威风起来，实际在无人的时候，大山对梅特体贴和温柔。

事情终于在半年之后暴发了，梅和大山打的不可开交，要拼个你死我活。大山的脸上被红抓出了一条条血印，而梅的身上也被大山打的青一块紫一块，梅的鞋跑丢了，衣服撕破了。而后，梅瞬间消失了。大山夜不能眠，红红的眼睛，黑黑的眼圈，拖着一身的疲惫满世界的找梅。逢人就问，遇人就打听。找不到梅的大山，有些失去理智，他和红讲，他在回忆一些细节，梅去了哪里，他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因为梅初次来到这个城市，手里没有钱，一定有人在帮助她。大山一边吸着闷烟一边想心事，很入神，两眼直直的。忽然有小道消息传来，说雨和梅在一起，大山听了之后，就出现了文章开篇时的一幕。

……

大山从外面回来，已经是从红家走之后的第三天了，看见他很明显的消瘦，整个人无精打采，有气无力，黑黑的胡须，头发蓬乱。

红笑着问：“这是从哪要饭回来了。”

大山没有说话，坐在沙发上出了会神，然后突然说：“完了，姐，出大事了”

红愣了一下，告诫他乌鸦嘴，别瞎说。

他双手抓住头发，垂头丧气：“是真的，我找不到梅，就给她的丈夫打了电话，又给她母亲打了电话。她丈夫开始怀疑我，我就说是他对梅不好，梅的母亲同意梅和他离婚，梅才躲了出来。

红生气的说：“大山，你这不是挑事吗，明明是你把梅领了出来，你怎么能把事推到梅的母亲身上呢？”

“这事怪我啊，谁让梅偷偷的又和雨跑了呢？我生气恼火和谁讲？”大山还在怨恨的说着。她丈夫怎么没有把她全家都杀光了呢！大山的眼神里凶光毕露，有些暴跳如雷，把浓重的眉毛，拧成了一把剑。

红不屑的差点骂出声来：“闭嘴吧，说什么混话！”

大山不怀好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大山的笑声，令红毛骨悚然，这一刻，有关他和梅的感情，究竟值不值得梅抛夫弃子为他而来。还有“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感情是不是有些脆弱？是不是有些天方夜谭？

“姐，你还不知道吧，梅的母亲已经被她的丈夫用刀砍了，正在抢救呢，现在不知是死还是活。”大山露出大笑之后的惨败的绝望的神情。象一只网里的鱼，青筋暴露，突兀着眼睛，是进行垂死挣扎前最后的表演，他的本性和内心仇恨的怒火正在交织着越燃越烈，那是一种无底的空洞的欲望之火在飙升，上下没有底线，疯狂的无法控制。

“我没有看见梅，我要是看见了，我会把她也杀了的。”红无语，凝神的望着眼前曾经熟悉的小伙子，心里七上八下。而他最后的这句话，在红的耳畔，在时空里回荡，象磁波一样，嗡嗡作响。红的心一揪，惨不忍睹的画面和狰狞的表情还有大山欲望满足后的快乐，一起在红的心里翻江倒海。红在心里开始算起了小九九，出门在外，交友要慎，这样的是非之人，心胸狭窄之人，以后要敬而远之啊！

大山为爱疯狂之后的薄情寡意，用心掂量惨痛的代价，这爱里的纯净物质到底有多少？有关风花雪月的背后，潜藏的是欢乐还是悲哀？

梅在自己的母亲出事后的第二天，赶到了千里之外的省医院，等她的母亲苏醒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梅啊，所有的灾难，妈替你承担，有多远走多远吧。只要你幸福。永远不要回来了。看着母亲满身满脸的绷带，梅晕了过去。

梅的丈夫被判了13年的有期徒刑，梅5岁的儿子归爷爷奶奶抚养，她的母亲经过这件事之后，落下了终身的残疾，右手永远失去了功能。大山带着失落和懊悔离开了这座城市。梅和雨听说大山走后，又回到了这里，在红的身边，在这个城市里，悄悄的生活。

梅经常和红讲，她每晚都做恶梦，梦后醒来，大汗淋漓，这种精神上的枷锁，会根深蒂固的在梅的心里伴随她，到老或死，一生都无法赎罪，面对伤残的老母，舍弃的儿子，入犾的丈夫，如果她的爱再宽容一些，有些血腥，有些亲情，都会停止和瞬间消融，就象冬天的残雪，在春天来的时候，会转化成一种生机和盎然……

如今，梅和雨同样过着露水夫妻的生活，并且又生了二个女儿，看到他们二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欢蹦乱跳的样子，真的希望这些能够掩盖从前所发生的事情。希望他们少一些纷争和矛盾，相携一生，然后同看天空蔚蓝，星星闪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