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快到花甲之年了,还要去打工,别人很不理解?退休在家已有四五年了,一直无所事是,每天除了一日三餐以外,看电视,上网打游戏,和朋友打麻将,这是我的主要工作了。有一天朋友问我,“给你找份活你能不能干?”我说,“去打工吗?那当然,”我忙问是什么活?她说有一家卖化肥的想聘用一位开票的,我一听马上回答说;行,“我这个做会计出身的人开个票还是轻松的,小菜一碟。”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朋友带我去见老板,首先我要接受面试,我有些担心,怕老板嫌我的岁数大。老板姓郝,个子在一米六五左右,属于短粗胖那种,圆圆的脸上镶嵌着一双不大的眼睛,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五官长的还算端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经朋友介绍,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面带笑容的说,“你被正式聘用了。”“哎!真没想到面试很顺利的通过了,”我心里暗暗的嘀咕。我很庆幸可能和我长的年轻有关系吧?其实我心里也很高兴,因为我又可以找到多年以前“两点一线”上班时的感觉了,这些年我的生活已经从线变成了点,在家这个点上转来转去,有些迷失了自己,没有了自信,觉得自己以是个对社会没用的人了,除了还可以拉动点内需以外,就等着一点一点的老去死去了。
这时老板喊了一声,“二姐,(老板的二姐)你过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咱们新来的大姐,负责开票,有不清楚的地方你告诉她吧。”然后对我说,“我还有事,不能经常在这里,你先熟悉一下,有不懂的地方你问我二姐。”说完老板转身走了出去。“你好,”我首先向老板的二姐打招呼,老板的二姐是一位四十七八的中年妇女,他的个子在一米五六左右,体重在一百四十斤上下,圆圆的脸上一双蛤蟆眼躲在一副厚重的眼镜下面,蒜头鼻子下一张厚厚的嘴唇在她那带有横肉的脸上有些突出,女人的曲线在她的身上荡然无存,是一个让男人搂也费劲抱也费劲的人,和她的弟弟比起来好像两个妈生的,对她的长相我实在不敢恭维,这时他二姐对我说你以后就叫我小郝吧;她指了一张桌子让我坐下,“你就在这开票,到时候我让你开你就开,开多少我在告诉你.。”我欣然答应。这时我环顾一下四周,室内的面积在四十平方左右,靠南面有两个大窗户,中间是一个用太金镶边对开着的大门,靠东窗的墙角有四节玻璃柜台,里面摆放着各种包装的菜籽,靠墙的货架上,摆放着各式包装的农药,我坐的桌子就和柜台平行不到一米可以过一个人,我的身后是一摞农药箱子,对面和西面摆放着二十几种化肥,原来我们和卖“菜籽”,“农药”的在一个屋子里。靠西面窗户往西是一个十米左右的走廊,通过走廊是一个四百多平方米的大厅,这是一家当地最大的种子超市。我们两家是和超市挂钩的自负盈亏。其实室内就这么一张桌子我得和小郝合用。
“你是新来的吗?”一个清脆的声音问我。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长的娇小秀气白白静静,柳眉杏眼,鼻梁高耸,是一个让男人看了心动的女人。我忙回应,“是的,”她说,“我是这边卖“菜籽”和“农药”的。”“喔,咱们是邻居,以后请多关照。”我忙和她打招呼,
“不客气,我姓辛,大姐你以后就管我叫小辛子吧。”说完她忙着去卖她的菜籽和农药去了。我定了定神,开始熟悉我的业务,桌子有些乱,我整理了一下,看看票据,环视四周化肥的名称和种类,这时一位三十多岁的小伙子,身穿一件蓝色大褂,肩上扛着一摞化肥走进来,问,“小郝放哪里?”小郝指了一下墙角说,“放那里吧。”当他直起腰时脸上的汗水顺着他那黑里透红的脸上躺出了一道道汗沟,我想他一定是个装卸工,身强力壮,有点像山东大汉;小郝指着他说,“大姐这是咱们的保管员叫小玉。”我想他还兼搬运吧,小玉憨笑着象我点了点头。原来我们这个屋内算上我就四个人,老板不经常回来,因外面还有个小塑料厂。小郝顺理成章的就是小玉我们俩的二老板了,小辛子人家自己当老板。
下班的时间到了,我刚要起身,二老板板着脸对我说,“大姐你把卫生搞一下,今后这个室内的卫生就归你负责了。”我有些吃惊!心想来时也没说让我搞卫生啊,这时小辛子在一旁高兴的说,“大姐这回可好了,你来把我给‘解放’了,”她有意的冲着小郝大声的说,“以前都是我擦地搞卫生,有些人一把手都不伸,也不自觉----。”我生怕他们打起来,赶紧说,“你们都走吧,卫生就由我来搞吧。”我边擦地边想,“哎,打工真是身不由己呀,人生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在单位都是别人给我搞卫生,今天轮到我给别人搞卫生了,可能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吧?”
第二天早上我提前来到商店把桌子柜台还有地都擦了一遍,把每个人的水杯都倒满了水,我想我这是为了啥?都这把年纪了还当上了清洁工,有一种伤自尊的感觉,不过为了这份工做我还是忍了吧,起码在这里不会寂寞,记得有这样一句话;当你什么也不是的时候,是没有自尊可言的。虽说二老板也是打工的,但毕竟是老板的亲姐姐,是皇亲国戚,怎能和人家相提并论呢!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连上天都无可奈何,我们又怎能怨社会呢?认命吧!。
几天过去了,工作还算是顺利。在我们东北,三四月份是农民准备播种的季节,前来购买种子、化肥、农药、菜籽的农民人来人往。这天买化肥的人也格外的多,老板不知啥时也来到了商店,此时屋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把我这个开票的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开十吨尿素,我要八吨二胺,我要五吨钾肥......各种名称,各种单价在我的脑中飞快的交替着,我头不抬眼不睁,一张张票据从我的手中快速飞出,把我忙的不亦乐乎,忙了一阵子我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老板接了个电话走了。这时小郝手拿着一张票据大声的问我,“这个价格是谁告诉你开的?”她的声音极具有穿透力,把整个大厅都震的嗡嗡作响,脸上的横肉好像竖了起来,我被她吓的差一点没晕过去。当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已记不清当时是谁告诉我的了,因为当时人很多也很乱,如开错一张票我打一年的工也不够赔的,我不知说啥是好!站在一旁的小玉见此情景忙给老板打了个电话?然后对二老板说“不是大姐的错,是老板告诉开的,老板为了薄利多销所以把价格降低了。”这时二老板如泄了气的皮球骂了一句,“你老跟着瞎掺乎!”一场虚惊过去了,我长长的喘了一口气,心想这种人怎么不问青红皂白随便指责别人呢?她的脾气这么大,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一天总是绷着个脸,好像是谁欠她似的,我的心里有些委屈,真想炒了这个“二老板”打道回府。事后小玉偷偷的跟我说:“她经常这样对我,我早已习惯了。”其实从我第一天上班开始小郝在我的心中就已经打了折扣!
有一天,小辛子因有事早走了一会,这时来了一对母女想买茄籽,我就问小郝,“咱们帮她卖吗?”小郝见我这样的问她,很不情愿的说,“真不愿意管他的闲事,这个小骚娘们弄得满屋子都是农药味,烦死我了,”她怕我对她有想法就接着说,“小玉,你和大姐看看标签上标多少钱?因我的眼花没看清,”我就拿给她看,他告诉我说,“两块五一袋你把钱收了吧。”我们为小辛子卖了一袋菜籽,心想二老板也算通情达理,心地还算善良,也帮了小辛子的忙。
第二天一上班,我高兴的把两元五角钱给了小辛子,告诉她昨天我们给她卖了一袋茄籽,她一听说,竟然气愤的问,是谁给我卖的?,你们也不好好的看看标签上面写着多少钱,明明写着二十五,你们竟然给我买了两元五?,当时小郝和小玉都在屋,可谁也不之声,好像没听见似的,我只好说;对不起了,是我卖的,我当时看错价了,小辛子一听是我卖的,也就没好意思和我发脾气,只说了一句;算我倒霉吧!我想一个女人做买卖也不容易,为什么小郝知道做错了却不敢承担责任呢?她的心为什么这样冷漠呢?为人为什么不厚道呢?看她们无动于衷,我只好背后拿出二十二元五角给补上卖丢的那部分钱,小辛子说;大姐我不能收你的钱,准是那个没人要的骚货告诉你卖的,我不怪你,你都看见了吧?她连个屁都不敢放,这种人谁还敢和他打交道,以后我和她势不两立。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但是小郝原本在我心中的形象又一次打了折扣!她在我们之中好象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事情一到他她那里准跑调,通过这件事我好象找到了知音,原来他们俩也讨厌这个二老板了,打那以后我们仨人和二老板形成了对立面,她不在的时候我们有说有笑的,她在我们谁也不支声。她每天都要两只手插在牛仔裤的后屁股兜内,从我们这屋到前边的大厅,大着嗓门招揽着顾客,就连大厅卖种子的对他都产生了反感!因为他是老板的姐姐大家只好忍了。
没过几天,小辛子又进了一批农药,因地方窄小只好又摞在我们桌子的后边,这时小郝俩手依旧放在牛仔裤的后屁股兜内,用她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高喊,“你这个骚娘们!谁让你把农药放在我们桌子后的?弄得满屋都是农药味,赶紧给我搬走。”小辛子也不示弱俩手叉着腰,白皙的脸此时已变成了猪肝色,手指着小郝骂道,“你这骚货,都说你家的老爷们不要你!你看你那个猪样,跟骡子似的连个孩子都没有,你自私自利心里就有你自己......
小郝更不是弱骂道,“你好?你家的老爷们怎么还让大车给創死了呢?”
这时小辛子怒不可遏冲过去就薅小郝的头发,俩个人动手打了起来,我和小玉好不容易才把她俩拉开,他俩此时都哭了起来,听了他们的打骂后不知为什么我倒同情起他们来,其实她们都挺不幸的,原来小郝原本有个很幸福的家,她在一家纺织厂工作,俩人一直没有孩子,五年前的一天,小郝下夜班提前回家,当打开房门时一幕不堪入目的场景展现他的眼前,丈夫正和情人做爱,见此情景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打跑了情人,砸碎了室内的一切,把床上的被褥扔到了窗外,她原本就不是一个有风度的女人,他无法原谅背叛她的丈夫,愤怒的冲出了家门。离婚后不久,单位又下了岗,这真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啊,他遭遇了人生情感和经济双方面的打击,他的人生从此跌到了低谷。
小辛子也有一个很幸福的家,一家四口一儿一女儿子在上大学,女儿在上高中,两年前丈夫骑摩托车出了车祸,扔下他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为了孩子不受委屈她没有选择再嫁,用自己柔弱的身体担起了家庭的重担。其实女人除了力气不如男人以外,内心要比男人坚强得多。她用一个女人特有的坚强为自己撑起了一片蓝天!
在两个不幸的女人面前;我的心里一种敬意油然而生,!
我说,“咱们都是女人,我很佩服你们,你们都不是靠男人吃饭的人,你们虽然不幸,但你们不自卑,自弃,都很自信,自爱,自强,你们用自己的双手挣钱养家糊口,作为女人我为你们骄傲,做买卖多不容易呀,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呢?如果你们两家联手,顾客买完化肥顺手再把农药和菜籽也买了你们你们两家不是双赢吗?你们忘了”‘和气生财’这句老话了吗?”
在我的劝说下他们俩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互相传递了歉意的眼神,此时在我的心里小郝已不在打折了,基本上恢复了原价。
这件事过后,我们四个人的关系开始缓和,不友好的坚冰开始融化,有时我带上好吃的就会叫上他们过来一起品尝,小辛子是个鲜族,她做的辣白菜小郝喜欢吃,有时候还特意多带上一些送给她。小辛子进农药我们大家一起帮他搬,我也开始主动帮小郝卖化肥,其实我下过乡种过地,对化肥多少懂一点,再说平时小郝卖化肥时她给顾客介绍怎么使用,一亩地用多少我基本上掌握。记得我下乡时种玉米,四个人一组,流水线做业,一人刨坑,一人点种,我负责点化肥,后面的负责培土。一天下来化肥把我的眼睛抢得直淌眼泪。如今都是机械做业,现在讲行距是多少,化肥才用多少,我知道农民一年种地不容易,他们最怕买了假化肥,一年到头将损失惨重,生活将面临郡境,所以面对每个农民我都会细心的给他们介绍化肥的厂家,质量,和使用方法。我会问清你家的地是大亩还是小亩,大亩复合肥用三袋,小亩用二袋,如果用氮肥——尿素,磷肥——二胺,钾肥——氯化钾。自己配方;比例是3;2;1,尿素最好使用长效的做底肥,如果是密植的还要多施一点钾肥,钾肥是抗倒扶的。我的服务态度很受农民的欢迎,有时一个人买回去会带动全村的人来买,使我们的销售额大幅度的上升,小郝对我也开始信任了,并把进价告诉了我。有时她不在,我可以做主销售,我也快成了三老板了。老板知道后很是满意,把来年的计划拿给我看,打算大干一场呢,并给我加了薪水。大厅卖种子的老板也把我的电话留了下来。好像也有来年要聘用的意思,因有时农民买完化肥顺便把买种子也捎回去,我也顺便给介绍一下,原来下乡的时候就在原种场,培育过种子,对种子多少明白一点,如果在山区就用早熟的品种,因山区的早晚的温差大,成熟期短,在平原就用晚熟的品种,因在平原日照的时间长,作物的成熟期比山区要长。没想到当年下乡学到的知识在这里派上了用场。都这把年纪了在这里还能从拾自信找回自我,散发余热。我想如果有人能够设立一个“打工”奖,我这个老大妈没准也能走一走红地毯,捧回一个载满人生精彩的奖杯呢?
时间似流水一般,转眼快到五一了,这天有一位岁数和我相仿的女人抱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孩子面色苍白,又瘦有小,见到小郝亲热的叫着姥姥,似小猫在叫喵喵的.我们非常好奇的问小郝这是......小郝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我姑姑,孩子是我的外孙女。”大家都很困惑,这外孙女是......?这时她的姑姑告诉大家说“孩子”是捡来的,大家都非常惊讶!。
事情还要从五年前说起;离婚后小郝的心如雕刻一般疼痛,她决定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城市去南方打工,那天秋风瑟瑟,树叶飘零,他的心好像随着秋叶凄凉的飘向了远方。火车还没进站,这时一位二十多岁的农村妇女,把他怀中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递给了候车的小郝,说,“大姐,你帮我看一下孩子好吗?我想去躺卫生间。”小郝也没多想接过了孩子,女人匆忙的离开了。左等右等不见女人的身影,火车进站了也不见女人回来,她只好把孩子抱到车站派出所,到了晚上女人也没回来,这时只见孩子嘴唇发紫抽搐起来,她和民警把孩子送到医院,经诊治,孩子患的是先天性心脏病。医生告诉她说,“等到孩子五岁时才能做手术。”看着这个小生命,女人的天性——母爱让她忘记了心痛,她和民警商量决定收养这个小生命。今年孩子刚好五岁,他决定在五一期间为孩子做手术。五年来小郝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外孙女精心呵护,为给孩子治病她省吃俭用到处打工,她料过地摊,跑过长途,是弟弟看她太辛苦才让他过来帮忙,借机会帮帮她的。
我真的没想到,在大家心中冷漠自私没有人情味的小郝,她的内心深处竟然如此善良,如此美丽,就像一个冰糖罗卜外表青绿可内芯却红红的,让你吃了回味无穷,有的人似花瓶外表漂亮,可内芯确是空虚的,只能供人们欣赏,我想;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娶这样一个有爱心的女人做老婆,我相信小郝一定会遇到一个懂她爱她的人。
她的爱心感动了我,也感动了身边的人,为了给孩子筹集手术的费用,我们大家也都慷慨解囊捐款为孩子看病,盼望孩子早日恢复健康,当我把钱交给她时,小郝激动的哭了,她说,“谢谢你们的好心,以前我得脾气不好,请你们不要怪我。”我觉得她也是一个普通的人,她没有女人的风度,也没有女人的气质,不豁达,也没文化。但她的爱心却能感动天地,她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就好像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一样。在她的身上我理解了什么是女人的内在美,读懂了什么是女人的坚强。女人就应该活出个自我。
朋友又为我介绍了一份做专职会计的工作 ,我提出了辞呈。人生的历程还再继续,我还要去打工,我还要为我的心灵去打工。让我有一个更加丰富多彩的人生 。
不久小郝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她以和一位大车司机结婚了,这位大车司机的老婆去世了,他知道小郝的事情后,愿意和她共同抚养孩子。好心终于遇到了好人,好人终于得到了好报!
我艰坚信出与得到会成正比例,那就让我们去付出吧,你面前的路永远是光明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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