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秋雨赵长雄

发表于-2010年09月16日 晚上10:18评论-2条

临进屋时我忍不住又望望天空,不错,黑黑的天幕上挂着几颗熠熠的寒星——是晴天。但是,躺在床上,一篇小说断断续续、恍恍惚惚读完,十二点了,辗转反侧,不竟认为铅云已低垂屋顶。也难怪,一个多月了,傍晚时雨停云开,似乎明天就能看见久违的太阳了,可谁知乘着你酣然梦香,秋雨就沙沙沙沙开始洒落,等到天明,又是道路泥泞水洼,头顶冷雨浇注,鬼天气再次持续到又一天的傍晚。

一个多月了。

黑土地、红土地、白土地全成了稀泥;洋芋叶、油菜杆、麦穗头都黑乌乌散发着一股股难闻的腐味;蓆芨草、马莲叶、冰草枝统统倒卧在烂泥滩里;就连带刺的灌木、高大的杨柳都叶烂皮蚀。整个田野水蒙蒙,雾沉沉,衰草满地,霉气四溢。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样的秋天,第一次浸在如此的秋雨里,我恓惶、怅惘、踌躇,无所适从,奈何不得。

惦念着雨天泥地里捞庄稼摸洋芋的年迈父母,天刚放亮,我就走进细雨,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向邻居一打听,二老果然到香沟台拔油菜去了,于是只得爬上一辆顺路的手扶拖拉机。说过多少次了,那块地又远又贫,根本就不划算种,可他们哪里听得进,哪里又管过儿子心里的难肠委屈。我在车上巅着,在雨里淋着,简直想大哭一场。

四十分钟后到了地边,浑身湿透,脚底的红泥巴拉得我左歪右斜,怎么也走不直路,眼泪和着雨珠在脸上泛滥,擦也擦不完。

“妈!爸!回家吧!”我自己也说不清我是以怎样的强调喊的,我只知道只要他们赶紧回家,要我怎样都行。

“你怎么来了?放假了吗?”母亲转过头看我一眼,又回头蹲下了身子。

“就快拔完了,天还早呢。”父亲连头都顾不上回。

我茫然地望着卧铺成毡一般的无边油菜地,心说,哪能就完呢,你还想像小时候一样哄我吗?可再看看他们,又哪里能听得了我劝,也如小时候一样。往往这时,我只能以我的快速作战来早点结束他们的鏖战,以解放他们来解放我自己。这是自打会劳动就被他们逼出来的战略战术,又总觉得是在中他们的圈套,可每次无可奈何不得不钻。说心里话,我可是怨得不得了。唉!有什么办法,毕竟是娘老子呀!

“你先歇会儿。吃早饭了吗?”

我懒得搭言,闷头狠命拔油菜,甩得油菜根上的泥点四溅。每次,我只能用类似的方法表达我的不满与反抗,而母亲也是每次都不太理会,就像根本没发觉,只是轮作的双手更频更速。

不知什么时候雨丝变成了雪粒,很快就落白了地面。

到下午三点多时我们终于将那块油菜全部拔完。走出几十米,上了一段斜坡,回头看整整齐齐立在雪地里的一排排捆子,心头油然而上一种说不清的轻松,刚刚的千苦万累就像忽然被秋风抽走了,一切的怨意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倒觉得雨雪中的劳动别有味儿,更别提那份马上可以回到家吃饭睡觉的喜悦了。

紧张劳动的热汗早干了。又是一阵秋风扫过,我不禁打了个颤。可心里没一点寒意,从体外到内腹荡过一股说不出的轻爽,一个多月来龟缩办公室沉湎记忆的坏情绪已无从寻找。

蓦地,我看见了父亲的胡须雪白雪白,而母亲的脸犹如秋雨冲刷过的红土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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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谢文龙推荐:谢文龙
☆ 编辑点评 ☆
谢文龙点评:

年迈的父母在油菜旁缄默地悲伤,
秋雨拂过脸庞,留下一席褶皱的伤。
浅蓝的混杂着青草与油菜香。
单薄的身影,倾尽所有的衷肠。
文章如此的贴近生活,欣赏。

文章评论共[2]个
朦胧之瞳-评论

欣赏!at:2010年09月17日 早上8:52

文清-评论

喜欢一种声音,是微风吹落露珠;欣赏一幅图画,是朗月点缀星空;陶醉一种气息,是幽兰弥漫旷谷;祝周末愉快!at:2010年09月17日 上午1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