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中秋就要到了，原说今年的中秋会在家里过，可谁料昨天晚上儿子突然从南昌打回电话来说，中秋节他们学校要放假三天，同学们大部分都要回家，他不想呆在学校里，言外之意是想让我们去南昌和他一起过中秋佳节。本来想着今年国庆我和妻子一起去南昌看看儿子。因为去年送他读大学的时候妻子没有去，做母亲的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不管我怎么说学校条件挺好的，似乎都没有用处。

前几日和儿子通电话的时候，我告诉他国庆节去看他。当时他也答应了。可这才过了三天他就变卦了。其实什么时候去无所谓的。只是中秋节只有三天假，我要去就得请假。开始我是不想请假的。尽管在家里我也几乎没有多少事情。儿子既然这么说了，妻子就有些蠢蠢欲动，觉得儿子一人在外过中秋心里会不好受的。所以就要求我请假中秋去南昌。

我们这里离南昌有一千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去年我们就是开车去的。南昌给我的印象很不错，尽管它没有我们西安看起来那么雄伟，也没有西安给人那种大都市的感觉，可南昌那种江南的风味却是极浓。在南昌小住几日，我便有些不想离开。特别是在滕王阁上面对赣江的那种神韵，就是到了今天我也是久久不能忘怀。

我喜欢文字多年，所以在那样的情形里我还是能想象得出当年王勃是凭借什么写出了千古不朽的《滕王阁序》。去年我去的时候，南昌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闷热的天气让我觉得南昌就是一个火红的城市。难怪人们叫它红都。记得当时回到家凭着印象我写了几篇关于南昌的文字，只是我觉得在南昌呆的时间实在太短，总是有许多感受不能尽兴。

今年我一直说外出走走，开始说去新疆，一切都准备好了，后来听说那边总是暴雨不断，时不时儿就有泥石流出现，所以定好的行程最后也只好取消。后来还是妻子建议，说国庆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儿子，顺便再去井冈山看看。说的也真是的，去年去了南昌竟然没有去井冈山。本来是要去的，可后来我觉得自己驾车有些疲劳，所以也就没有再去冒险。可谁料回来的路上我就开始后悔起来，觉得到了南昌不去井冈山真是一个遗憾。

要是没有看儿子的心思倒也罢了，可是既然有了想去南昌心思，儿子这么一说，也让我的心七上八下的。本来国庆节去最好了，我们是七天的长假，我不用怎么请假就可以成行。可儿子说了，中秋节一个人呆在学校里很寂寞，这下妻子有些受不了了。说儿子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离开过家里，第一次在外边过中秋还就是心里空落落的。

现在的孩子比不得为我们那个时代，记得我也是十八岁就去部队当兵了，第一个中秋就是自己一个人在营房里过的。当年北京的中秋已经开始有了凉意，记得那天晚上天气很好，一轮明月高高的悬挂在头顶，我一个人躺在训练场的草皮上，啃着部队配发的月饼，看着慢慢走动的月亮，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难受。那时候我也是十八岁第一次离开家，也是第一次在外过中秋。

别说已经过了几十个中秋，可是到了今天我仍然不太明白，中秋为什么会是一个团圆的日子呢。看来儿子也真的是长大了，知道了相思的味道，要不然他是不会要求我们中秋去南昌看望他的。说来也真是的，这么些年了，我在家过中秋的机会还就是不多。当年在宣传部里上班，每年的中秋我好像都在北京和上海过。因为家乡的苹果在那个时候就开始上市了，所以每年我都在这个时候外出宣传。这几年本来是可以在家过中秋的。可是儿子却在省城读初中高中，每年的中秋我总是要在省城陪他。

今年我想儿子走了，我总该在家过上一次中秋佳节了，我也很想和父母一起好好赏月，好好的团圆一次。可没想到儿子却又忍受不了寂寞，妻子也放心不下儿子。今天早晨我去父母那里了，开始我想说自己的想法。可没等我开口，母亲就说，今年不出去了，就在家好好过个中秋节。一家人也该好好团圆一会了。不过就差孙子，他要在就更完美无缺了。

老母亲的一席话让我把想好的话再也没有说出口。后来我把这一切告诉妻子，我说还是做做儿子的思想工作，我们还是国庆节去看望他吧。妻子这时低下头不表态，我知道做母亲的心思。当时我也不好说什么，我想这离中秋还有几天，到时候再说吧。也许会有转机的。不过说心里话，我也很矛盾，一边是老爸老妈，一边是儿子。有时候做这样的抉择还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可今天中午母亲突然来到我的住处，她告诉我中秋节还是去南昌看望她孙子吧。她说孙子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外边过过中秋。我开始莫名其妙，随后我想是不是妻子多嘴说给了母亲。我看妻子，妻子也看我，从妻子的表情看她好像什么也没有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上天有感应不成？

我对母亲说，孩子大了，他应该懂事了，和他自爱一起的时间有的是，今年就在家过中秋了。可是我刚表完态，老母亲就说了，你这些年没有在家过中秋我们也习惯了。还是去看看我孙子，他是我们家未来的希望。他爷爷也是这么个意思。看起来父母都有了这个心思。我知道这不是客套话，面对儿子，他们也无需客套什么。我知道这是二老的心愿。

送母亲出门，看到他老人家步履瞒珊，我当时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送走母亲，我和妻子静静地坐在客厅里，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妻子心里在想些为什么，可是我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异常的复杂。人生难道就是在两难全中完成涅槃吗？难道苏轼的“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自古两难全”就是人生的一种写照？

这时妻子说话了，她说还是和父母过一次中秋吧，儿子的事情她来说。我这时只能点点头，我知道说什么都会是无益的。妻子开始和儿子通话，我听见他们说了很多，可我似乎没有听出来我们中秋还去不去南昌。可到最后妻子把电话耳机递给我，说儿子要和我通话。我拿著电话，刚贴到耳朵上，就听儿子说，让我们中秋不要来了，还是在家陪爷爷奶奶过中秋吧。

我问他一个人怎么过中秋，儿子笑呵呵地说，学我当年在部队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学校操场的草坪上吃月饼赏月。还是我当年可以一个人过中秋节，他怎么就不能过呢。最后儿子不等我表态他先说了，就这么定了，国庆节我们再见面。

挂断儿子的电话，我是一半高兴一半难受。高兴的是儿子总算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这人世间的聚分离合。难受的是人这一生就是无法面对亲情，无法去超脱亲情的束缚。既然儿子有了这话，我也算心里有了着落，我赶紧又去父母那里，我是想告诉他们，他们的孙子长大了，懂事了，今年我总算可以在家过中秋节了。

可当我把儿子的说法告诉父母，这回母亲没有开口，倒是父亲说话了。说孙子懂事了就更应该去看看他。因为去年送儿子的时候老父亲也去了，他对南昌的印象也不错。所以他说，中秋夜带着他孙子去赣江边赏月会另有一番情调的。

我说这些年一直没有在家过中秋，今年总算有机会了，所以还是在家过这个中秋吧。可老父亲不同意。非得让我们去南昌和儿子一起过中秋。我知道这时候想要说服老父亲是不可能的。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孙子的分量是难以估量的。我又回到另外的一个家，妻子大概从我的表情上已经读出点什么来了。第一句话就问我是不是父母不同意我们在家过中秋。我点点头，这是妻子说话了，要不这样吧，她去南昌，我在家陪父母过中秋，到国庆的时候我在赶过去。

我听妻子这么一说就心有不愿，怎么可以这样呢。本来就是个团圆的日子，本来我们一家人就赶不全，怎么还要四分五裂呢。我看今年还是在家过中秋吧。我总得给父母还上一次愿吧。我们的儿子说了一句想和我们一起过中秋，我们就这样的牵肠挂肚，那作为儿子，这些年我竟然几乎没有在家过过中秋，你说父母的心里会是怎么个滋味？

妻子无语了。我也不知道后边再该说什么。沉默了半天，妻子才说话，她问我，中秋为什么会是一个团圆的日子呢？我说不知道，大概是这一天月亮最圆最大吧。中国人喜欢联想，也喜欢象征，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我是真的不知道缘由，我也只能这样想当然的说。因为这几天县里要举办苹果节，单位也不放假。虽说我们单位没有什么任务，可也是周末不放假。明天就是正节了，我想今天也该有点节日的气氛了。所以特意开着车子在县城里转了一圈，结果节日的气氛我没有感受多少，到是发现我们单位悬挂的横幅被风吹的有些七零八落。好像不是早晨挂上去的，给人的感觉是很久以前的作为了。

街道里有些单位门口摆放了几盆花草，不过和周围的环境不怎么和谐，显得有点孤苦伶仃，特别是在这秋意正浓的时令里，给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再有不到半个月就是中秋节了，我想今晚的月亮应该是月牙，也许就是月缺的时候。明天苹果节，我是没有资格去参加的，所以想象不出会是怎么一个盛世。今晚想赏月，可天上云彩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遂了心愿。好在生命流逝几十年，我还算知道，中秋不仅仅就是一轮明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