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又到了。凡是能看懂这几个字,能写上几个字的人,都该感谢自己的老师,当然也包括自己。对自己来说,要说感谢,中小学的老师们,如今多数已经作古了。活着时一直有联系。因为他们都在乡下,一个村或相隔不远的邻村。逢年过节回家时探视一两次。这个意思里,可以说是作为师生,也可理解为作为乡亲和长辈,这已足够他们自豪了。至于大学老师,也曾想打个电话寄个贺卡,可很怀疑是自己自作多情。每个老师的面孔都很模糊甚至很陌生,上学时就从没多少交往,毕业多年,谁认得谁呢?
悲观者说,就是天底下的东西都变坏了,两个职业也不能变。那就是医生和教师。可如今天使们多数已经进步成了杀手,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园丁演化成老板的过程,大概还在与时俱进之中。
什么是教师节最好的礼物?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没有礼物一定不行。有人说,教育是方净土,礼物污染了教师和孩子的心灵。这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就是丁克一族。一张孩子自制的贺卡和一张银行的磁卡,两者可能都会被收下,甚至都会回报一个微笑。只是微笑过后的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到底贺卡和磁卡各自的比例有多大,这个结果应该比幸福指数还难统计,毕竟这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尤其是在面对记者话筒时,老师们自然知道怎么说,因为连小学孩子都知道了。其实记者不用问别人,扪心自问一下自己和身边的人,那结论一定和播出来的内容大相径庭:
邻居的孩子不到三岁,家长说上幼儿园已给老师送过两次礼。说是家长们私下沟通好了的一次一千,否则拿不出手。还说能收下你的就算不错,没见有家长跪求幼儿园人家都不收的。
同事是个文人,孩子上初中,本来预备了鲜花,孩子说这也太傻了吧,一天收几十把,还不随手扔掉。可同事还是觉得送现金不好看,最后送了张一千的购物卡了事,说是让老师自由选择吧。毕竟谁愿看着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或者根本就不让你跑!孩子说高中孩子的家长有送汽车的,那才叫π。
在一个老年人的棋摊上,一个老爷子抱怨说孙子读高中,教师节头几天向家长要了50元钱,说午饭不会来吃全班同学要请班主任老师吃饭。一人50元,老师该有多大胃口!另一个插话,孙子读初中军训一周,每天收三十元军训费,就是天天排队练习向左向右转。这个年级四千学生,光军训这周学校就收入上百万。这可比印钞快多了。……
这些都是身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用不着谁来证实或证伪。如果说这些没有代表性,那就不说礼物,说大家都看得见摆在桌面上尽人皆知的:
上边三番五次禁止任课教师业余办辅导班,问一下有几个老师说自己从来没办过?政府三令五申禁止学校开设快慢班,看看哪个学校不是我行我素?不说这些,就说教材和校服这些小事,问问那个教师敢说自己从来没从这些交易里获得好处?甚至教师批改学生的作业应该是教师的天职都可以委托了。看看孩子的作业本,经常是大红勾下错误百出。孩子说老师收了作业本总也不判,发下来让学生们自己交换一下互相判一下就了事了。……这样的事,地球人都知道吧。
或许这些早就成了公开的潜规则。相信教师也有教师的难处。难不成就有一个教师会自己举报自己的学校。到头来,没准他也会成为第二个胡医生,落个被排斥,被挤兑,最后失业下岗滚蛋的结局?!
教师也脱离不了社会大环境。在大部分人都不大尊重自己的职业的社会环境里,又能对教师强求些什么呢?
尊重老师,是该尊重那些真正的老师。这样的老师是值得尊重的:他们在你最需要知识的时候,为你指点迷津。他们在你最彷徨无助的时候,给你照亮一片天地。这样的老师你见到过几个?
大的说,教育首先是教人做人,这个简单的任务有多少教师做好了?就说季羡林吧,这著名的大师级教授,他是个好老师吗?看看他们父子俩僵持了多年的紧张关系,一直到老爷子死了还没法调和。这样一个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的人,也配给人当老师?
再看云南大学,三年前教出了一个杀死同学的马加爵,刚刚又教出了一个将情夫分尸的女魔头张超。这样的大学,关门也也许更好些。
如果说这些都算特例的话,教育部倒是应可以统计一下打算做二奶的女大学生的比例有多大。咱教不出钱学森那样的大师,至少还能造就一批为富豪和领导服务的合格的二奶队伍,这也算丰功伟绩,功不可没。
当然这话不大好听,毕竟好老师也有不少。每次看到那些忍辱负重的乡村教师,就想流泪。可流泪以后,就更想痛骂些什么。几百万民办教师消失了,谁曾承认过他们的付出?在挺拔高耸的政府大楼旁边,还有多少稚童身处豆腐一样的危房里?教育公平的话题,已经喊了多少年。“同在蓝天下”的孩子们,还有多少人无法享受到阳光的普照?
记得儿子初中阶段曾学了一阵奥林匹克信息学,当然参加的也是老师的课外辅导班,额外交费了的。可那阵子孩子用功的劲头实在可嘉。他说只要钻进一道题里去就来了精神,一宿不睡觉都没问题。问其原因,据说只是老师说的一句话。有一次,老师拍着儿子的肩膀对人说,这是我得意的大弟子!看看孩子是多么容易满足,可有多少老师只会罚款罚站批评讽刺,他们可能根本就不认识“表扬鼓励”这四个字。
说实话,在党领导一切的大背景下,作为教师,其本质任务并不是教人知识,而是教学生怎样为意识形态和政治利益服务。在产业化了的教育工程面前,教师节也无非是为这个产业创造更好经济效益的一个机遇而已,当然要抓住。
如此看来,教师节送不送礼,其实并非问题的关键,关键的是送礼背后的内涵。这其中一定有在现实社会多方面沦陷后,成人们于心不忍,寄托在下一代身上的仅存的一点希望而已。
很想从内心里说一声“老师,您辛苦了。我们爱您。”可总觉得太虚伪。相反的,倒是想起了中央音乐学院那个“献了钱又献身的预备女硕士”,或许对老教授来说,这才是希望得到的最高贵的礼物。也想起那个在门口挂着“教师与狗不得入内”横幅的小卖部,不知道教师们看了,有何感想?
于木鱼宅
2010-9-10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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