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值夜。她便来陪我。
是我们私聊的好机会。
她看我打发掉一个病人。又一个病人。间隙里,我听着她诉说。我习惯倾听,偶尔发表见解。
十点的时候,他来接她回去。她态度强硬,要留下陪我。他不得走了。
二十分钟后。又来信息。说他正在某处等他。她火了,像猛虎下山。拨过去电话,一顿猛训。
安静了。像看到他不得不灰溜溜的独自回去。
我窃喜。
她说,我是不是有些变态?
我笑。说,想想他的优点。
她与他是重组。各带一孩。结婚四年,又离。理由是他太不争气。由原来的一无所有,变成“负人”。他的确不争气,有时还一意孤行。总想拼命证明自己,却又不断给自己和他人带来负累。她说,她不图他什么,只想安静过日子。他们就离了。
她又搬家,为了躲债。
一天深夜,她接到他的电话。电话里,他痛哭流涕。说他和儿子无家可归,只有她是他唯一的亲人。她受不了男人这样。又把他领回了家。
后。亲人和朋友总留给她模糊莫测的目光。另她透不过气。她恨他,恨他给她带来的一切。
她又经常撵他。拌嘴,打架。无可奈何时,他哀求她,让她给他一次机会。
我总是她的见证人。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挣扎。也只能做一只耳朵。
病人少了。我们彼此依偎。
好一会沉默。
我问:为什么不回?
“烦他。今天就我和他。”
“孩子呢?”
“去各自爷奶家。”
又沉默。
“去看心理医生了。”她说。
“怎么说?”
“先做了心理测试。意象的。”
“怎么做。”
“闭上眼睛。十多分钟。问我看到什么。”
“你看到什么?”
“看到一大片绿地。空旷的。茫然的。”
“没有别的?比如大树。”
“也像你这么问了。我说,没。”
“还有呢?”
“又问,有花草吗?我说,没。”
“哦?”
“还问,有飞鸟吗?我仍说,没。”
“?”
“ 是真的,没。”
“嗯。怎么解释?”
“说,缺乏热情。对他不够信任。”
“像。”
“怎么有热情,看他都烦。更不愿意他碰。”
“他想碰你吗?”
“想。他碰,我就掐,咬他。他不得放弃。背对着,我们各自睡去。”
“真的想放弃?”
沉默。
“前晚,梦见那个死鬼了。”死鬼,她的前夫。
“想他了?”
“我扯着他的衣角。他不理我。”她有些黯然神伤。
“生前,他对你那样!”
“不知为什么,现在却只想他的好。”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趾。
“感觉你们有爱?”
“不知道。那时,他经常在外。我不用为钱而愁。”
“钱之外呢?”
“他大男人一个。不够体贴,温柔。却霸气。”
“你喜欢?”
“恨。也... ...”
“喜欢他碰你?”
“他那方面很强。想了,就要。不管我在做什么,拦腰抱起,就... ...”
盯着她的眼睛,她的心。我感受沉默。
“那时,打死都不信,他会做出那事。”
“欲望中,性最猖獗。难遏制。”
“真的?”
“嗯。”
“死的时候,她裤前开着。他紧紧的抱住她。摩托飞了老远。”
像感觉好累,她躺下了。瘦瘦的细细的她,卷缩着身子。像黑暗处角落里一只流浪猫。
“如有来生,想让自己好好爱一次。让他疼我,爱我。可以为他去死。”
“嗯。是女人,都想。”
“告诉我,性真的那么重要?那么危险?”
“嗯。”
“医生也这么说。”
“还想留住他吗?”
“他说,他能做我需要时的一杯水,一根拐棍。”
“想想,你最需要什么?”
“他有的他都没有。他没有的,他都有。明白?”
“嗯。调整一下自己,活给自己看。适当的时候,试着把自己送给他。”
“... ...”
气若游丝。我看她沉沉睡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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