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在半年之前吧,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时间虽已模糊不清,但那天留给我的印象却记忆尤深,实在是难已忘却。
我曾经在网上查了许多资料,想要忘记过去的一切、一切——属于我的,不属于我;该忘记的,不该忘记的,统统的一古脑儿的把它放在脑后。可是,这样一来,我脑海中的记忆就变得更加清晰无比了,我甚至把半年前的这一天都记了起来,而且记得清清楚楚,真可谓是奇迹。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应一个哥儿们的邀请,观看了一场大型的音乐晚会。门票是他们单位发的,本来是他们夫妻俩一同去的,可不巧那日他的老婆偏偏就身体不适。这不就找着我门上来了。演出时间大约是4个小时左右。本来嘛,自己并没有那种心情,四十奔一的人了,还看那个干么,一没有闲心,二不愿出门,天冷。为啥?工作了一周,每日都早出晚归的,难得有一个周末,还不图个清静;唱歌跳舞那是年轻人的事,干么还要凑这个热闹呢?可是,对于这个哥儿们,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还能拿他怎地?他说一不二,死缠硬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啥?就是要让我轻松一下,放松放松心情,何必要把自己孤孤单单的困在屋里呢?是活人么?要经常地活动那才算活人啊,老呆在家里不出门,一动不动的,跟躺在棺材里的干尸又有什么区别?他就这样劝我。我说,有区别,一定有区别的,至少是要比死人多喘一口气呢。那哥儿们笑了。
演出开始后,我心神总是不能集中,石像似的坐在那哥儿们旁边,呆呆的、傻傻的、愣愣的,面无表情,不笑也不怒。那些爱情歌曲、抒情歌曲、激情歌曲、缠绵歌曲对我来说都没了兴趣,唉!人到了这年龄还真得变化不小哪。想当年我也是个歌迷啊!虽然五音不全,但总也爱唱、爱听、爱哼唧。现在不同了,可是,耳朵并没长在别人身上,不知不觉间,石像似的突然想起了什么?哦,是那首《十三不亲》歌吧,还有首是什么来着?噢,对了,就是《潇洒走一回》刚刚报幕员报的下一首歌啊。我万万没想到,这两首歌曲竟然打动了我——打动了我的心——那早已疲惫已久的心。身边没有什么亲人,除了周末女儿才过来看看。出门在外的,远离他乡的,唯有一个盟弟。
于是,我便想起了盟弟。
盟弟,我们拜过把子的。
那是六年前的事,我们四个人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相识。从相遇、相识到相知,我们有一个过程——时间磨合的过程。渐渐地我们便成了好兄妹。四人中我年龄最长,大出小弟十岁,其他两个小妹,都是八十年代初期的雏儿。要说是小妹,确实也有些过分了。其实,让她们叫声老叔也不为过吧。但是,我们那天一同游香山,就在香炉峰顶上却拜了把子。兄妹四人结义,虽然没有三国刘备之风,却倒也有哥儿们义气之度。
把子是拜了,但是,天下没不散的宴席,人生的路各有各的前程,又各有各的目标。
从香山回归的路上,我们四兄妹在欢快的歌声中告别了香山。回想起来,那歌声还在我耳边萦绕:“我们曾经同路走,我们曾经是朋友,人生道路坎坎坷坷让我们有了不同的追求,……”
这歌词作者实在是太伟大了,可是我竟然不知那个著名的作词者是谁,不过也无关紧要,他既然写出来,那么就是要让大家歌唱嘛。
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一同唱一边走,同野人一样摸着黑,心情自然是兴奋激昂的,因为在朦胧的夜色中,有歌声,有脚步声,有说有笑声。就这样,就这样离开了香山。很有纪念意义啊,太不平常了,有必要在这里作个记号。
两年之后,我们相互分了手,而最终留在我身边的就只有这个小兄弟了。结义兄弟如同手足,我们形影相随,心心相应。
突然有那么一天,我的这个把弟悄悄地从我眼前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不会吧,三人都是不辞而别的,我这个做兄长的自问自思,莫非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小弟?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么?没有。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么?也没有。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就在寂静的夜空里数着天上的星星,数到哪一颗,哪一颗就眨一下闪烁的眼睛,星星也有眼睛,连星星都不会欺骗自己。数着,数着,就数到了深夜……
也曾还是那么一天,我仰头,看天,数星星。一、二、三,四、五、六……蓦地里眼前一片发黑,什么都看不见。那并不是银河坠落,也不是星星消失,那是我的眼睛被一双厚壮而有力手掌给盖住了。原来这位把弟并没有将我忘记,他神出鬼没的又回来了。真是神了。
我说,贤弟,是你呀,可把我想死了,这两个月来你到哪儿去啦?怎么走也不言一声啊。把弟把手松开,一转身做了一个白鹤亮翅的动作。说,大哥,从明天起,我教你打太极拳吧。
在盟弟的倡导下,我竟然学起太极拳,一学就是一年。也许,我没有练武的天赋,也许是我太笨,也许是有心无意。小弟能文能武,真没想到他从哪儿学了这套拳回来,他却不厌其烦地耐心地给我讲解演练太极拳的拳理:养心修性,健身强体,防卫御敌,舒筋活血,延年益寿……等等,更进一步的强调太极拳乃是中华武术之精髓,是按照人生、自然、万象、八卦,阴阳协调而形成的产物。听小弟的讲解如同听神话故事一般,让我觉得深不可测,更加不可思义。但是,他却说的津津有味。他说,太极拳学,实际上就是一门气功学,是心和意、意和气、气和血的一种能量的转换。
从此,盟弟总是每周周末抽出半天时间来,顶风雪冒严寒,从炎夏到寒冬,骑车赶来,为的就是教会太极拳。可是,尽管如此,我却没有进展,像得了健忘症似的,前面一学,后面就忘,脑袋中空空如也,没有感觉。倒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年后的若干天内,经过多少个日日夜夜磨练,一套陈式八十三势太极拳学业完毕。这个时候,我打的动作与招式虽然不甚标准,也不规范,但觉得每天能拉一遍总是好的,一遍打下来,心中就感到了一种幸福,在这种幸福里灌注了盟弟多少心血啊!
虽未拜师学艺,却有这个盟弟指导,他是那样的关心与专注。我的心终于被盟弟的言行感化了,慢慢的我便开始感到原来学太极拳也并不神秘,说好学,也好学,说难学,也很难学。尽管我还没有入门,在小弟不断地提供影像制品与各种书籍资料的同时,太极拳就开始我脑中生根发芽。我坚信,也许过一年两年,也许十年八年,或者更长一些。如果我还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话,那么,我一定能,也一定要参悟出太极拳拳理中的奥秒,而所需要的也只是时间而已。
由及此,我心中便喃喃自语:一生中得一知己,虽死而无憾,我何乐而不为呢?
走出音乐厅的大门,已是深夜十一点半了。夜虽深已静,但都市灯火依旧,雪花依然漫天飞舞着,四下里全是白茫茫一片,虽不刺眼,却也放出亮晶晶的光花,那是路旁零散的路灯所赋予它的能量。如果没有路灯的存在,没有了光,那洁白的雪花无论怎么晶莹剔透,它也不会发出闪耀的光花来。太极拳的拳理再如何深奥,如果没有人去参透,去洞察,太极拳就会失去它应有的力量。此时此刻的我像吃了兴奋剂似的,心情异常激动,边走边拉着那哥儿们手,得意的说:“此回算没有白走一遭啊!”那哥儿们从我手中挣脱出来,随即向上一提,手拍着我的肩膀,他说:“老兄,你终于悟出了活人的含义了。”我笑着点点头。
一辆出租车“飕”地在身前停了下来。
坐在车里,耳边仍在回想着《十三不亲》那首金曲:……兄弟亲那才叫亲,结义同盟心连心……
2007年6月18日
2010年8月20日
-全文完-
▷ 进入老马一笑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