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开会,一般是有需要让群众转变思想的,要召开村会帮助大家提高认识、更新观念;有表彰个人先进的,也会召集大家开村会;宣传贯彻《婚姻法》的,也要召开村会;部署全年工作、安排春季生产的,也要开村会;安排夏、秋季征购工作的,也要开村会;植树造林和治山治水工作的,也要开村会;森林防火、稻田管理工作的,也要开村会;征兵拥军优属工作,也要开村会;卫生防疫和文化教育,也要开村会。总之,涉及到组织宣传、纪检武装、文化教育、粮食生产、卫生交通、畜牧食品等事务,总要召开村会。为此,农村开会有句口头禅:“通知八点开会九点到,十点过后作报告”。
在农村,村干部开会从来不打发言稿,听报告的村民全靠记性。但会记住会议内容的人很多,忘记会议内容的人很少。为此,每次开村会,村支书总要先哼哼嗓子,强调一下会议纪律。会议纪律规定:“发言前要举手,谁先举手谁优先,但要得到我的同意后才可以发言;发言要起立,别人发言的时候不能打断;讨论问题不能跑题,我有责任打断跑题发言”等条文。虽然规定很明确,但每次开会都会暴露出很多的问题。
在农村,有个客观的问题,各个自然村分布在田间山头,有的村子多则十几户,少则十户,象丁桥村、田边村、油窄下、江家坊、郑家坊都离村委会比较远,尤其是里彭村,离村委会更远,在与宜黄县交界的山旮旯里,象我们村(江西南丰县紫霄镇藕塘村)是村支部所在地,所以比较集中。而这些村的全部人口加起来不到一万人。所以每次开会除了通过捎带口信外,偶尔会用敲锣打鼓的方式来通知村民。
记得九十年代初的一天下午,自己在家做作业,突然从村头传来敲锣声,好奇的我从家里走出来看,才发现原来是本村的村组长桂仔一手提着锣,一手拿着棒正在不停的敲打。只见他一边敲打着锣,一边叫喊到:“今晚八点,在村中谈下(休闲聚会的地方)开村民大会”。在他的身后还跟随有一大帮看热闹的小孩。
吃过晚饭,全村人陆续来到村中广场“谈下”开村会。开会了,先是由村支书在主[xi]台上用他地道的浓厚的家乡话说:“今天,召集大家开会的主题的是‘如何提高粮食生产’。在这里,我要先念一下乡里的文件……”他说话拖得特别长,结束语总会带着“这个、那个、哎”之类的土语。简单三句话的文件花了十几分钟,才算念完。接着开始说他的改革思路:“我这次去到某县某村学习考察回来后,就感觉到一个急啊!同一样的田,人家的稻田亩产千斤粮,而我们的稻田亩产只有五六百斤粮。说明什么呢?说明我们的种子不好,不是杂交种子,而人家用的都是杂交种子呀。所以今晚召集大家开会,开什么会呀!开一个如何提高粮食产量的会。”这时,村支书伸出手臂在空中用力一挥,接着说:“所以我决定带头买杂交种子”。说完后,又看看了台下的村民,接着又哼呀、哎呀的说:“大伙儿要放弃旧观念、旧思想,不要再用自家留的谷种了”。说完后,用眼睛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治保主任,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不再吭声。只见坐在一旁的治保主任“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又手叉腰,用他那粗暴的口气说:“我也决定,今年不在用自留的谷种,先买10斤杂交种。”而坐在另一旁的会计,顺势的拿起他手中的笔在他那个账本上记了下来。
既然村干部都带头了,大家总要表示表示呀。于是,坐在台下面的村民都在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有人说:“我们祖祖辈都是用这种谷种,有啥不好,非要拿钱买那么贵的杂交谷种”。还有些人说:“我今年不换了,等着干部种了今年,看看收成再说”。接着一阵吵吵嚷嚷,给人感觉乱蓬蓬的。有些村民直接就拉起家长来,还有些妇女干脆坐在那里做起针线活,这种场面持续了近半个钟,坐在台上的村支书实在忍不下去,“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不要再说话,好好开会”。这时,只见坐在板凳上的村民强仔站了起来,说道:“开会吗?就是让人发言,不让我们说话,怎么叫开会呢?”此话一出,逗的全场笑声一片。加上村民都是人挨人的坐在板凳上,个个笑得东倒西歪的。
在农村开会,虽然是村支书说了算,但还是有几个人能说话管用的,那就是村里年龄最大的长者,不管做什么决定,还得听听长者的话。这时,只见坐在最前面的长者强德爷开口说道:“既然村干部带人去现场看了,就说明人家的确做好了。我带头买5斤杂交种吧”。此话一出口,其他村民也没什么好说,就你5斤、他10斤的,陆续有人报名购买杂交种子。在村民们的眼里,尊重长者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经过几个小时下来,会议总算开完,效果也达到,杂交种子的订购数量也达到了村支书想要的那个数。最让村民不理解的是,每次开村会总是没有总结,因为在农村的习惯中,干部开会,到最后总要总结发言的,否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难道不是吗?(文/唐长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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