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追
从前,一个小孩到荒凉的大山玩,在一个诡秘的山洞捡到三件宝贝。这三件宝贝一件比一件厉害,据说可以追上任何东西。
有人说完话后悔了,请他去追,他乘“风”很快就追上了。他发现谎话比真话跑的快,悄悄话虽然介于谎话和真话之间,却跑的最快——都被他乘风追回来,从没有失手过。
有人起了坏念想,没说出口,他也能追回来。
小孩慢慢长大,很富有。
他从未用过后两件宝贝。
有一天,一位智者说,这世上一定有你追不上的东西。小孩——他已年近中年——不相信。智者随手放飞一个什么,中年人马上乘风去追,连影儿也没看见。他换上第二件宝贝“电”,还是看不见影儿。他赶紧取出第三件宝贝“想”,一下就看见那个什么在前面飘。中年人很高兴。可是,等他到了跟前,刚想伸手去抓,却一下子停了下来,再也动弹不得……
那个什么,就是他的宿命!
(二)心
从前,一个忧心忡忡的人去看医生。医生把一些吸盘贴在他胸前,看到电脑显示屏上他的心里乱七八糟:这是旧街道、老鼠药,那是碎瓦砾、黑跳蚤;这里一派滩涂,那里一片荒草;尽管有小花、蜜蜂和蝴蝶,也有烂酒瓶、臭袜子和弹簧刀……医生皱着眉头说:“你需要系统而彻底的治疗,住院吧。”
他接受住院了。
医生费劲地一点一点地,把他的心清理干净,建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山坡载奇花异草、水中养名贵时鱼,更有那*客题咏、名人碑刻,端的是福地洞天。
那个人高高兴兴出院了,很青春阳光,很博学有涵养,端的是儒雅风流。
可是,过不多久,那个人茫茫然找到医生,说:“我找不见我自己了。”医生打开电脑,发现他的美丽如画的心,让一个王爷征用了,里面住着公子和小姐。
那个人从此丢失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三)药
终于,一个道士炼成长生不死药。他马上公之于世,批量生产。
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吃了长生不死药。人口直线飙升。计划生育变成禁止生育。很快,年龄最小的也超过一百岁了。
所有的人都过了更年期,性爱成为遥远的记忆,爱情不再有吸引力。人们多了知识和理性,少了朝气和冲动。他们不再有梦想、激情和憧憬,慢慢地老气横秋——
战争还是爆发了。
人类灭绝了。这对于长生不死药,真是绝妙的讽刺。
(四)晒
一群小孩跟一个大人去大野地玩。一个小孩发现一棵怪草,就问那个大人。大人说:“这是一株花木,叫灯笼草,可以结发紫光的红灯笼。”看着小孩亮亮的眼睛,大人小心地挖出怪草,交到小孩手中,说:“拿好了,回家种在花盆里。”复叮咛道:“千万不要叫太阳晒住根,晒住就活不成了。”小孩感激地接过来,用手牢牢护住根。
可是,他们还要在大野地玩很长时间。小孩静静坐着,不去玩。即便如此,在回去的路上,还是叫太阳“看”了根一眼……小孩很伤心,深深懊悔和自责。
回到家里,大人问:“花呢?”“扔了。”小孩答。
“为啥扔了?”
“叫太阳晒住根了。”
“晒住了也不碍事,为啥就扔掉?”大人责备小孩。
小孩嘴上不知道怎样回答,心里知道。心里说:“不是你说的叫太阳晒住根就活不成了吗?”
小孩总把大人的话深信不疑。小孩追求完美。小孩那时候还不知道有一种揠苗助长是为了帮助根扎得更牢更深。当然也不知道凤凰生于火,珍珠生于伤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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