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全家人围坐在院子里赏月,一起吃那味道单一的月饼,谈谈那些过往的或如今的事情,总觉得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我喜欢这种感觉,那种和爸妈,姐妹们一起吃月饼,敬月亮的中秋之夜历历在目,让我难以忘怀。
一年大节小节无数,而我最喜欢的当数中秋节了,虽说中秋节已是秋天,天气渐渐变凉,已然没有春节时的那种喜气洋洋的氛围,更多的是秋天这特有的时节给我们带来的伤感,中秋节之夜,月圆人未必圆,在嬉闹之余,总会因为某个人的缺席而陷入伤感之中。中秋节那晚上,饭饱之后,母亲总会拿出月饼出来分发给我们这些孩子们,在我的印象里,这月饼只是简单的一个大圆饼,平坦坦的,上面洒满了芝麻,掰开后里面露初白色的馅儿来,散发出浓烈的香精味儿,咬一口,毛糙糙的。母亲常常是用刀子将月饼化成若干均匀的几份儿,分给我们。这个时候的月饼,自然是那种最朴素的月饼了,我们常常是吃得渣滓掉了一地,心底里乐呵得不行,这月饼带给我们的绝不仅仅是简单的一饱口福了,仿佛更多的是快乐。孩子们总是容易满足的,这月饼,我似乎只知道中秋节里就得吃着它,然后就可以和伙伴们一起去看中秋节才会有的西河戏,就不在意它更深层次的意义了。吃月饼之前,母亲会在大厅中摆个椅子,上面摆着几样水果,中间搁着的就是月饼,母亲对着月亮虔诚的叩拜后,然后就吩咐我们一个个轮流地对着月亮作揖了,我们眼睛早就瞅着月饼发绿了,知道拜拜后,就可以吃上这月饼了。母亲常常是自己只吃一小块月饼,笑吟吟地对我们说:我已经饱了,我吃点图个团圆就可以了,孩子们多吃点。我们吃着这味道不算是特别好的月饼,尽管没有心思去猜疑母亲是否真的已经吃饱,然而我们只知道吃月饼是件令全家人都高兴的事情。
如今工作了,生活愈加地好了,猛然发现月饼都已经换新装了,不再是那种单调地芝麻月饼了,月饼上烙着各式各样漂亮的花儿,里面的馅也换着花样了,什么枣仁的,杏仁的,瘦肉的……五花八门的,啥味道都有了。月饼的由来越发地详实了起来,月饼也变得越发地有味道了,可是我却对月饼已不再提得起兴致来了。家乡的老戏台子已经坍塌得只剩下架子了,姐姐妹妹们都已经志气风发出去干事业去了,中秋节感觉越发得萧条,越发得不对味儿。母亲在电话里的口气是这样的:“中秋节回来吗?要是不方便的话,不回来也没有关系的。”于是我们有时候也能够不回家了,趁着中秋的日子,避开了月亮,钻进了漆黑的影院看一场电影,吃着比月饼更对味的冰激凌,畅快不已,这过着没有月饼的中秋节,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回家的时候,母亲常常是从橱柜里摸出几个包装完好的月饼,深情低落地递给我们说:”中秋节你们没有回来没吃上月饼,这月饼我一直给你们留着,等你们回来吃。”我们面面相觑,默默地吃完这整块的月饼。
再过段时间,又是中秋节了。电视里又开始铺天盖地地播放着各类的月饼广告,那些夸大其词的广告词让我反胃不已,这些貌似很有人情味,很有滋味的月饼,吃着总觉得有种味同嚼蜡的感觉。一久未联系的朋友突然主动给我打电话寒暄起来,那虚寒问暖之势让我感动不已,突然他冒出了一句:“你要买月饼吗?我这有上好的月饼,啥馅都有!”我突然心里涌起了一阵悲哀,我委婉地推辞说,我已经买月饼了。尽管我实事上是不喜欢这超市里推销的那种月饼的,更觉得朋友卖给我的月饼,品尝起来总觉得有种“怪怪”的味道,而我却是惦念着那母亲递给我的老饼铺子里打的那种硬邦邦的芝麻月饼。周末的时候,和老公一起逛超市,老公指着那花花绿绿的月饼对我说,想吃月饼。我扶了扶眼镜,盯着那价格看了许久,拽着他直跑:“这月饼太贵了,咱不吃了。”我知道老公有些委屈了,从他留恋的眼神里我读出了那种遗憾,我开始为自己刚才的拒绝懊恼不已,我想他并不是在意那月饼的味道,而更在乎的是月饼背后那浓浓的情谊吧,我觉得自己太过得自私而缺乏人情味了,对于眼前这种被卖家包装得五花八门的月饼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情谊,不再会去揣摩这月饼之后团团圆圆的意义了,更不会联想到那些有关月饼的感人至深的传说故事了,而更加地关心起它的价格和它的味道来,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我之过,还是商家之过?
月饼之意不在吃,不过我还是在意它的“味道”,依然想能坐在家乡的老戏台前,顶着故乡的明月,赏着古老的西河戏,啃着那小半块硬邦邦的芝麻月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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