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平原一马平川,浩瀚无比。天是湛蓝的,没有一片云彩,记忆中一望无际绿油油的苞米地,青纱帐连接地和天。简单的只有那一片绿色与湛蓝。
新台子下火车到爷爷的堡子约莫有六、七里路。人们为了捷径,常常从苞米地中间走出一条路。那一垅一垅的走,真难受!那年我五岁,尾随爷爷身后,一步嫌短,两步嫌宽。我只能一直用左脚或者右脚向前迈。
一阵风儿掠过青纱帐的玉米叶哗啦哗啦一阵响,有点吓人,好似青纱帐里藏有千军万马一般。
半晌也碰不上一个人。忽然听见声响,悉悉索索,以为是风,尽然走出一个俊俏的、满脸泛红的姑娘,后面还有一个庄稼汉摸样的小伙。
我问爷爷:“爷爷!他们在这干嘛?”
爷爷回答我说:“赶集!”
走着走着我实在口渴了:“爷爷!我想喝水!”
爷爷说:“这孩子!事多,这哪有水。”边说边四处张望,随即弯下腰掰一根玉米杆撕下叶子,又用嘴剥下皮,就看见那晶莹剔透的浅绿色玉米杆,我望着爷爷着急的催着:“快点给我!”就去抓过来,亟不可待地咬一口,啊!满嘴甜水,真甜呢!于是又长了力气,继续前行。
好不容易走出了玉米地,上了一条土路,路上凹凸不平,还有两道深辙,很深,爷爷说那是马车留下的痕迹。
远处传来“啪啪”的马鞭声,还带有“铃铛铃铛”协奏。爷爷说:“快靠边。”那好听的铃铛声由远到近。我好奇的张望着,马车由四匹牲口拉着,领头的是一匹灰白色参有黑点马,后面三匹是深色马。
爷爷说:“后面那仨都不是马,是骡子。”
我问爷爷:“为什么骡子?明明是马。”
爷爷笑了说:“你这孩子,怎么老是带着镐头?挖根刨底?”就不理我了,我看那就是马,只不过耳朵长点。
“爷爷!我腿疼,脚也疼。”我和爷爷说。
“来!”爷爷很专业很熟练地蹲下,尽量前倾,方便我爬上他的脊梁。
“不,嗯!不让你背了。”我开始装怪。
“你又要矫藤人?”爷爷有些生气。
“坶——爷爷!我想坐马车。”我终于说了打算。
“嗯——”爷爷叹一声。
只见爷爷赶了两步,小跑,追上那马车,我也跟着后面。
爷爷恭敬地露出笑脸:“嘿嘿!她大爷!你从怎么走?路过小堡岗子不?我孙女城里来,想坐你的车。”还不说是马车。
那赶车人不太老,干嘛叫他大爷?只听见赶车人拉一下缰绳嘘了一声“吁”马车站住了。
“上呗!”赶车的大爷真好!我自己就爬上车,尽量往前挪,靠大爷近点,看看他手上的马鞭。长长杆扭成麻花状,鞭绳是用牛皮编的,顶端还栓了一朵红樱。爷爷侧坐在车尾,腿耷拉着,跟着马车的节奏晃悠着。
我坐在牲口屁股后头很近,有一股新鲜气味,不是很难闻。看见骡子的屁股后面带着一个帆布兜子,就问:“爷爷!这是干嘛的?”没等爷爷回答,赶车大爷笑了说:“呵呵!这城里的孩子什么都好奇,那是牲口的茅楼。”
纳闷?接着问:“茅楼是干嘛的?”
“装马粪的!”爷爷接过去不耐烦回答了。
“欧!”我闭住嘴了。
坐在马车上身子和头不停地东倒西歪,有时还颤悠两下,险些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但感觉还是比走那一垅一垅的苞米地舒服多了。
我头一次做这样的车,尽管有点颠,心里很乐意。土路渐渐地宽了些,隐约远处缕缕炊烟朝着天空缭绕……
“坐好啊!要进堡子了。”赶车大爷吆喝着。
只见大爷猛甩了一下马鞭,“啪啪”马车就跑起来了,“铃铛——铃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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