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喜欢过你吧？”

“我不记得了呢？”“是喜欢吧，我记得他有说过。”

“有吗？不太可能吧，我都不知道呢，没有的。。。”

那一夜，天太冷，太冷。冷得让人难受。我和凌就这样相视而坐着。屋里生着火，但我不觉得温暖。我呆呆得坐在那里，听着凌讲诉着我们的过去。渐渐的，我们谈到了他。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他已经显得太陌生，太陌生。我甚至不愿意在提及他的名字，我不想再记得他，包括他所留下的那一段回忆。我很不安，我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才复合的心又再一次支离破碎。那么久了，我都不再记起他；那么久了，我都以为自己早已将他从生命里抹去掉；然而，真得那么久了，我依然忘不了他。

“凌，我们谈点别的好吗？。。哦，对了，你妹妹她怎么样，上中学了吧？”

“嗯，她已经高一了。”

“是吗，好快。”

“是啊，真得很快，还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吗？真得很让人怀念啊。”

“嗯，记得。那个时候，我们是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记得以前我最喜欢和你们在一起了，你们真得很有趣，老是说一些让人弄不懂的话。还有，你总是抢我的作文看。然后我就在后面使劲的追。但是，你跑得好快。”

“是啊，我还记得，每次你追我的时候，熏都总会突然从后面抱起你，然后你就大叫。。。。”

“凌！”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不要再听下去。那个名字，在我的记忆里，早已消失得好远了，我不想再去追回它。熏这个字，直到现在提到，我仍旧觉得刺眼。

“芬，你。。。”

他不言，我不语，我们都沉默了好久。

“芬，你喜欢他吧？”

“什么？”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所振住了。我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我看见了他的目光，透着迷惑与坚定。

“凌，你不要乱说，我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喜欢他。”

“你怎么会知道，我可从来没对你说过。”

“其实我早知道了，从你的眼睛里很容易看出。”

我困惑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却从我的眼睛里看见了我的心。

“凌，可不可以不要提他。”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把他忘了。”

“为什么要忘？”

“我不知道，我。。。”我的思绪在凌的话下开始混乱，我不知道要如何去反驳，我只是不想再记得他啊。我觉得很累，也很想哭，我在心里默默的乞求他不要再说，不要再说。

“芬，你喜欢他吧”

“你喜欢吧？”天，不要问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要问了！”我突然提高了声音，近似于喊叫。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我真的。。。我不知道啊！”

终于，我再也忍受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呢？难道，我真的喜欢熏吗，喜欢吗？我不知道，也许，只是凌不轻易的一句话，点破了自己封印已久的心，而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想承认的事实吗？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是那样的喜欢着他呢？为什么，那不过只是一个已逝的梦啊。。。。。。

于是，在那样一个寒冷的夜里，我就这样不停地哭着，哭着，好像这一辈子的眼泪都要在那一刻流干掉。我不怜惜这样的泪，也不怜惜这样的自己。那一夜，我放纵了自己储存许久的情感，找回了自我的原形。

深夜，我又梦见了熏。从初识到分别，所有的情节都一一重现。他的笑，仍然是那么可爱，向纯真的小孩一般让人怜爱。我看见他在我面前，微笑着，好像从来都不曾离开过。我伸出一只手，想要牢牢地抓住它。但是，他却如同泡影，渐渐的远去，直至消茫。我知道，我追不到他的，以前是，现在也一样。我斜着头，痴痴的站在那里。也许，熏你真的只是我的梦，一场永远也看不透的梦。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阳光徐徐的射进来，唤醒了沉睡中的万物。乃至沉迷中的我。我慢慢得睁开眼，我看见阳光映着凌的脸，很温柔。我向他浅浅一笑。

“凌，昨晚。。。”

“嗯。”

“我又梦见熏了。”

“嗯。”

“凌，我忘不了他，我真的忘不了。我。。。”我低下了头，我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芬。”凌拉住了我的手，我吃了一惊，抬头望向他。他的眼睛仍就是那样的清澈，我很害怕，我怕他再次看透了我的心。但是，我的目光移不开他，我感觉得到，他是真实的，和熏不同。

“凌，你相信梦吗？”

“嗯，也许。梦不一定都是假的。”

“凌，我现在很怕，你知道吗，对于我而言，熏他只是一场梦。一场无法实现的梦。然而，我却抱着这样的梦不愿意醒来。凌，我好怕，我怕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然后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低语着，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我想不到自己竟会这般的脆弱。凌慢慢得抬起一只手，抚向了我的头，他笑了一下，然后将我拉入怀里，紧紧地抱着。

我将头死死的埋在凌的肩上，我觉得很安心，也很温暖。

“芬，我可以唤醒你的梦吗？”凌轻声地问我。我没有出声，可以吗？我不知道。我只是很迷茫，迷茫的不知所措。

“芬，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对你是那么的重要。真的，可是，为什么呢？”凌说，声音有些颤抖。

我抬起头，望着凌，他的眼睛闪着光，那是浮动的一层泪光。我不禁伸过手去抚摸着他的脸，轻悠悠地笑开了。我说：

“你怎么哭了，我都还没哭呢。”说完，我也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我觉得心里酸酸的，委屈感油然而生。

凌拉过我的手，一边帮我抹去脸上的泪，一边笑着说：“芬，你不要哭，不要哭，我们都不哭。”但是他笑得很勉强，声音仍是微微发颤。

“为什么要哭？”他问我。我低泣着，望向凌，“那你呢？”我问。

凌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看见你痛苦，我难过。”他深沉的凝视我的目光，“芬，你在争扎吗？为了那段不可实现的梦，你想忘但是忘不了，对不对？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为什么不能忘了他？芬，我拜托你好不好？不要去想好不好。”凌放在我肩上的手由于激动不断的摇动着，我的身体也因此无助的晃动。我愣愣的坐在那里，目光呆滞。我聆听着凌一字一句的剖析我的心灵深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静静的打在手上，摔得粉碎。

凌终究不忍，将我紧紧的抱住。“忘了他好不好，把他看作普通朋友好不好？”凌轻语着，声音低沉而沙哑。“芬，为什么你想的不是我呢？”说出这句话，他的声音已低的很难辨清。如同破碎的花絮，在空中轻轻飘舞。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啊！我淡淡一笑，谁叫熏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呢？“凌，熏给过我快乐。”我说。“我没有办法丢弃这些快乐，我舍不得。”“但是那些快乐已不再快乐了，它只是让你痛苦的附属品。”凌反驳我的话，让我无言以对。我们都沉默了好久。

“凌，你说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就很难忘记呢？”我说。凌笑笑，“是很难，但并不是不能忘记。”凌轻轻推开我，用手捧起我的脸，“当你遇见另外一个让你心仪的人的时候。芬，很坚强的不是吗？”“但是我需要一个爱我的人。”我说。凌冲我笑了笑，“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只是你还没有注意到。”说完，凌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我闭上眼，思索着凌的话，会有吗，真的会有吗？只是，和熏的那段感情，真的断得了吗？

这一天，我都和凌在一起，我们聊了很多，哭了很多，也笑了很多。凌给我讲了天与海的故事，他说，天和海是一对最伟大的爱人，彼此无法结合，却永远不离不弃。它们每天相望，天把自己的蓝注入海的血液，海又把自己的蓝反射给天。所以，天更蓝，海更蓝。

我们都笑了，很烂漫，很温暖。

夜晚，我们来到不远处的花园，四周早已铺满厚厚的一层雪，远远望去，一片苍茫。我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住了那么久，都不曾发现四周有现在这样宽广过。

突然，我感到脸上一阵冰凉，用手抹去，是一点点融化的雪。凌站在远处冲我诡异的笑了笑。他一边弯下腰揉着雪，一边对我大喊：“芬，过来啊，我们来玩！”于是我快步跑了过去，和凌打做一团。我们狂笑着，追逐着，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我尽情的奔跑着，体味着从未有过的快乐。

许久，我们都累了，便索性坐在了雪地上。我低着头喘着气，用手轻轻抚过眼下的一片雪。凉凉的，很舒服。

这时，凌拉过我的手，让我过去。我看见凌的身旁不知何时堆起了一座小堡垒，我笑笑，“是什么？”我问。凌的嘴角扬起一弯淡淡的笑，“芬，你见过雪做的生日蛋糕吗？”他说：“生日快乐！”听着凌的话，我突然愣住了。对啊！今天是我20岁的生日，我怎么忘了呢？

我凝视着凌温柔的目光，感到心里闷闷的。我将头偏向一边，慢慢的笑了，泪水不自觉地喷洒而出。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悄然浮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凌轻轻的拉过我的手，将我拥入怀中。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双眼。透过黯蓝的天空，我仿佛感觉到月亮温柔的呼吸，穿过湿冷的空气洒在大地上，很温暖。

第二天当我被清晨的阳光唤醒的时候，凌已经不在了。床边的书柜上留着一张纸条。是凌写的。

“芬，睡得好吗？当你看见这张留言的时候，新的一天已经来了，而我也必须走了。我得乘早上8点钟的飞机回家。呵呵，真不知这一别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呢?不过我希望再见到芬的时候，你已经和那个梦了断了，重新站起来了。芬，真得很谢谢你，昨天我真得很开心，我看见你又笑了，就像以前一样，真的，我盼了好久。芬，加油哦！——凌”

放下纸条，我站在窗边愣了很久。凌的笑容好像仍在我的眼前晃动，让我心醉。然而现在他不在了，我突然觉得这屋子似乎空了好多，冷了好多。看着窗外茫茫的一片雪，我忽然像触电一般穿上鞋，夺门而去。

一路上我狂奔着，如同昨晚，却再没有那种快乐。寒风吹打着我的脸，好冷。我感到一股凉凉的液体顺着脸庞慢慢滑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当我痛苦的时候，凌都总会在我的身边；而每当他走了以后，我都会莫名的惆怅与失落。因为凌是爱我的，而我同样也深爱着凌啊。只是现在才注意到，会不会太晚了呢？

终于，我再也跑不动了，身子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望向身后的一长串脚印，再看看前面，那似乎只是一片苍茫，没有尽头。我艰难的站起身，对着四周大喊。我清楚地听见自己撕心裂肺叫喊着凌的名字，那么悲凉，那么悔恨。

突然我感到身后有人拉住我的手，将我紧紧得抱住。我迟疑的转过身，我看见凌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着我，目光中含着淡淡的泪，是那么晶莹，那么透亮。我紧紧地抓着凌的手臂，仿佛一松开，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为什么突然就走了，你没有对我说过你要走的。”我责怪的对着凌怒吼，好像一切错都在于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你忍心丢下我，你好残忍，好残忍!”我发疯似的用手锤打着凌，泣不成声。

凌用力挟制住我，将我推开。我惊愕得看着他，他的目光是愤怒的，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愤怒，只是那清凉的畔子里分明闪动着怜惜的泪光。“我残忍？不对，残忍的人是你！”凌的声音提得很高，“芬，你知道吗？我是那样的爱着你，而你心里想的永远是熏。每当我想到你需要我却无法爱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所以，残忍的人是你不是我！”“我知道，我错了，凌，你不要走，我需要你。”我哭喊着，如同在哀求。颤抖的身体无助的向下滑去。凌伸出手扶住我，“芬，你需要我，但你爱我吗？”凌低声问我。“爱，凌，我爱你，只是我一直没有注意到，我好笨，真的。”“比起熏呢？”“不是，我已经爱的不是熏了，很早很早以前就不爱了，我和他早就了断了。”我拼命的解释着，我好怕会留不住他，我知道，如果现在不留他，那我一定会后悔的，而且是比失去熏更加的痛苦。我已经错过了一次幸福，难道还要再放掉一次幸福吗？

凌慢慢地将我抱起，心疼的吻着我的头。许久，他轻声地问我：“真的了断了吗?”

我低埋着头不停的点动着，“断了，早断了。”我说，抬起头望着他。

突然，凌笑了，那是好灿烂的阳光。我举起手擦去脸上的泪水，也悠悠的笑开了。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抓住了幸福。

阳光温和的洒向四周，将雪地铺成一片淡淡的金黄。我和凌就这样在清晨的光辉中紧紧相拥在一起，感受阳光赐予我们的温暖。

我抬起头望向远方，白雪斑斓的不断蔓延，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透明。我笑了笑，我知道春天就要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