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刁民的遐想
“正确”这个词是古已有之,而且好像是自从有人类以来的追求。夏桀荒淫无道,还自称“太阳”,结果留下千古骂名。隋炀帝大修运河,劳民伤财,结果成了被人口诛笔伐的无道昏君。还有那个秦始皇,倚仗着“秦王扫六合,虎踞何雄哉”的威名,大兴土木、横征暴敛,结果造成人人喊打,不几天就断送了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大好河山。他们的失败,就是因为他们都犯了严重错误。
刘邦是个地痞无赖,但是当他揭竿而起与项羽争雄的时候,就有张良陈平等高人指点,摇身一变成了正人君子,以正确的策略,暗度陈仓;攻下咸阳之后,又是实行正确的政策,“约法三章”得到人们拥戴,终于让项羽“无颜见江东父老”,让自己成就帝业。诸葛亮本来不问政事,自避茅庐,却又禁不住刘玄德以死皮赖脸的“痃得”功夫,左旋右旋,在再三教唆之下,终于抱着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以“王者不偏安”的心态,无可奈何的躲进西蜀,实现了三分天下的其次宏图。由于他的正确所以成就了“千古一相”的美名。
可见,我们的老祖先人已经能够分辨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
可是,什么叫“正确”?翻遍字典词典,好像都没有什么说法。在下试着解释:“符合一定的逻辑规律,能够按规律办事,就叫正确。”
我想,马克思列宁主义是真理,他们提出社会发展的五个阶段是符合逻辑规律的,是正确的。按照他们的说法,封建主义发展必然产生资本主义,资本主义发展才能产生社会主义。也就是说,社会主义这个孩子,是在资本主义这个妈经过分娩的“阵痛”生出来的,这就叫“妈生儿”。但是,中国却是封建社会孕育了社会主义社会,并且靠枪杆子“阵痛”出了社会主义,这就成了“婆生孙”。这个规律就被打乱了,但是,这也是正确的。
那我们再来解释:“有一定的道理,获得大家的认可,就叫正确。”
我们再想,中国古代的婚姻观念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未出嫁之前要“养在深闺人未识”,偶尔显山露水一回也要“犹抱琵琶半遮面”;谈婚论嫁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出嫁之后要“从一而终”,不然就是没有道理,而且是大逆不道,街头巷尾的谴责之声油然而起,说不定还有悬梁或者沉井之灾。现在不同了,在结婚之前,可以实行男欢女爱,一直到肚子有些情不自禁了再结婚也无不可,也没有谁说不对,还有人颂之曰“罗曼蒂克”,而且婚姻可以阴晴不定,一下子翻了脸,就可以头也不回的各奔东西。那现在的观念有道理还是古人正确呢?
还是再找一个解释:“正确是一个无可辩驳的真理,能够站住脚的理由。”
列宁说:“帝国主义是垄断资本主义”,是无可辩驳的真理。但是,我们的国家虽然有很多行业被垄断,但是我们不是帝国主义,而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也是无可辩驳的真理。所以,无可辩驳好像也不能笼统叫正确。
解释去解释来,在下还是有所不懂,就想到了一些例子,也许能够对“正确”给以适当描述。
听到一个故事:半夜时分,老婆娇滴滴的说:“老公,我要尿尿咯”,老公就说,我把你端着尿尿吧。这时听到“扑哧”一声笑,床下立即窜出一个男子,夺门而逃。这位做老公的在无意之中的正确决策,避免了一次被窃贼偷窃的危险。
假如一个男子汉不带太太,甚至连小三也没有,孓然一身去逛商场,居然要买卫生巾,商场服务小姐一定会以为听错了,认为他要买的是尿不湿。显然,单个男人买卫生巾是错误的,买尿不湿才应该是正确的。
家喻户晓的“坐怀不乱”更是正确的典型,一望而知,是说这品德高尚的柳下惠去找了一匹花容月貌的妹儿,让她坐怀,居然却力不从心而无法乱,这不是一个活脱脱的正确到了极致的资深版“痿人”吗?这可是演义出了一部正宗古典版的计划生育模范谱。
看到这里,我们发现“正确”二字似乎还充满辩证法,因为正确跟性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确是与时间有关系的,比如以前我们的圣人规定,大家闺秀要“笑不露齿”才叫正确,也就是美。因为那时候没有牙刷,那牙齿不干净不白净,一露齿就显得不雅观,甚至显出让人恶心的“西(稀)班(斑)牙”而姿色全无,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发明了牙膏牙刷,小姐太太们就要咧着嘴笑,看着那描摹的红唇点缀的白白的牙齿,那才叫做笑得灿烂笑得美。
大野心家、大阴谋家林彪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是正确的,但是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中,却犯了错误,提出红军要把国民党“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所谓“短促突击”,甚至怀疑“红旗到底能够打多久”,他削尖脑袋,高举着红宝书钻进革命队伍,当了仅次于毛主[xi]的副统帅和接班人,最后自我爆炸,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后来才发现,还是毛主[xi]英明正确、洞察一切,早就识破了林彪一伙的篡党夺权的阴谋。
我们知道,帝国主义是垂死的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一定要战胜资本主义,是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但是资本主义要作垂死挣扎,他们颠覆了社会主义阵营——正如小平同志在联大特别会议上所说,“社会主义阵营已不复存在”——而且要颠覆硕果仅存的社会主义中国。他们就犯了违背社会发展规律的错误,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帝国主义不但没有被送进历史的垃圾堆,我们的中国还要去学习他们的东西,“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让我们的社会主义具有中国特色。
商纣王开疆拓土,征伐东夷南蛮,中国在三千多年前就拥有数百万平方千米国土,不可谓不正确。但是没有想到,一向温顺的姬发那个小子趁机在背后捅他一刀,他知道,这“弑父弑君”是大逆不道的罪名。为了证明自己“弑君”是正统,姬发就大造纣王荒淫无道的舆论,然后以讹传讹,在时间的长河中多次添油加醋,成就了纣王万劫不复的“暴君”污名。
正确是与场合有关联的,平面几何上说,两条直线如果不相交,这两条直线一定平行。可是学到立体几何就发现,不相交的两条直线不一定平行,如果要平行,这两条直线必须在同一平面上。
看着t型台上那些模特儿,穿着漂亮的比基尼,让“一部分”某沟以上,腹某沟以下一丝不挂,婀娜的走过,那让人多了如哥特巴赫一样的猜想,神情恍惚到陶醉的劲儿,才叫做非常正确。但是让这些模特儿同样穿着比基尼满街跑,虽然还不至于叫错误,也要兜上一个“有伤风化”的骂名。
有一个公仆,西装革履,看上去就是活脱脱的正人君子的模样,他在台上一个劲的泡沫横飞,要打击贪污腐化。那义正严词的声音还在人们脑海里回荡的时候,传来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不知道是什么人说,在讲台之外的一个地方发现,他和小姐都不好色,因为虽然他们都一丝不挂,但是却保持白嫩白嫩没有桃红柳绿的身姿。
正确还是与宣传效果相联的,但是宣传要能够自圆其说,不然就会违反排中律,显得有些欲盖弥彰。《韩非子?难一》就写了一个人卖矛又买盾,说自己的盾“物莫能陷之”,又说自己的矛“无物不能陷之”。
所以宣传要做到像王婆卖瓜那样,自卖自夸,才能有好效果。
现在有一个特点,就是刁民太多,他们往往用放大镜只看到领导的缺点和错误,所以,要抓好宣传和正面教育,要讲究宣传导向,要安排好尽量查漏补缺,不要让缺点暴露,以免造成不稳定,因为“稳定是压倒一切的”,上面检查只能听单位领导汇报,不能让刁民挤进来乱说,假如有刁民直接到上面反映,那就做好思想工作,不让他去,如果去了,也要赶快接回来,才有利于和谐稳定。还要把刁民的不满情绪认定成对党不满,让刁民认识到他们是不顾全大局,以便堵住刁民的嘴,甚至采取必要措施,“杀鸡儆猴”。就像有一个领导质问撒刁的记者:“你是替党说话还是替群众说话?”多么的掷地有声——哪怕是破声响。
宣传和不宣传大不一样。《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被罗贯中神话近妖,本来是用人不当导致的街亭失守和夹着尾巴大溃逃,却被写成演出空前绝后的“空城计”,本来自己是决策者,责任更大,引咎辞职也不为过,却“挥泪”斩了替罪羊马谡,“自贬三级”,事无巨细都依然要过问,仍然紧握蜀国军政大权,因为“除了张飞不杀枪”,蜀国没有他好像就会马上灭亡。说得好听叫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的委婉点就是权迷心窍。还有那些华容道捉放曹、诸葛显神、借东风、草船借箭……全是罗贯中子虚乌有的瞎编或者是别人的事;而且,诸葛亮的“六出祁山”可以说是仗仗皆北。但是在人们心中,诸葛亮是十全十美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模样。惹得那枚大师级的易中天教授对他老人家都只有五体投地的份儿。
在宋代以前,曹操被认为是雄才大略的英雄,他横扫中原,消灭了很多割据势力,统一了大半个中国,使得行将就木的东汉王朝得以苟延残喘。并且他不同于野心家董卓、袁氏兄弟,在有生之年一直扯起“匡扶汉室”的遮羞布,在刘备、孙权等和他一起逐鹿的朋友都相继称帝了,他还是没有称霸。用他自己的话说,如果没有我曹操,不知道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照现在的话说,曹操这个同志原则性很强,始终不渝的和汉献帝保持一致。可是在罗老先生笔下,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白脸奸臣。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了人人喊打的“汉贼”。所以宣传可以让人流芳千古,也可以让人遗臭万年。
正确与否还与权力大小息息相关,一个人患了胆结石,医生开刀给他接错了管道,造成胆汁全身流,病反而更加沉重,就打起了官司,由于鉴定机构是医生所在医院的人组成,结果不得而知,这不是医疗事故。患者不服,坚持向领导反映,而且上诉几年,终于惊动了中央台“焦点访谈”,报道之后,引起了领导的高度重视(如果在焦点访谈之前,这句话就更完美了),省医疗机构重新鉴定,才有了结论,是医疗事故,作了理赔。
有权的人说话叫做“指示”,权利大点的人作的是“重要指示”,如果在毛主[xi]那样的位置,就叫做“最高指示”。显然,位置越高指示越正确。
好多年前,那时的卫生间并不卫生,那大便一下去,茅坑里的粪水溅起来,臀部就不由自主的染上污点。由于茅厕前面有一片南瓜地,有人就摘了一片南瓜叶垫在下面,粪水就溅不起来。这无疑是发现了新大陆,就像两千年前阿基米德发现浮力定律一样,“我发现了”!于是大家效仿。单位领导发现,这叶子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稀少,一查,原来是他,那个时候是“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年代,单位领导认识到这是一场严重的阶级斗争,说他破坏公有财产,给以警告处分。这个家伙不服,上告到局里,局里认为小题大做,作了指示将处分撤销。这样一个雕虫小技,也演绎着权力的大小,随着卫生间的进化雕虫小技也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正确有没有绝对的?好象有。比如,“一加一等于二”,答案是:“非常正确”,好像绝对了。但是我们细细一想,不一定。两个人如果是异性,他们加起来,如果两情相悦、假如不患不孕不育症,一起偷尝禁果并且多次复习后,慢慢的就会大于二。
毛主[xi]说,一个人有七分成绩,三分错误,这个人就基本上是正确的。这是毛主[xi]的“三七开”理论,比如我认识的一个人,她没有办结婚证,但是组成家庭,有了孩子,她算不算结婚?有了孩子,算七分,没有办结婚证算三分,所以是三分没有结婚,七分已经结婚,应该说她“本质上或者是基本上结婚了”。
所以正确是相对的。那天吃状元酒,状元的父亲特别强调,“你要记住,你是我唯一的儿子。”粗一听来,还好像正确。但是细细分析,就有欲盖弥彰之嫌,让人感到这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果在唯一的前面加上“基本上”或者“目前条件下”或者“户口簿上”或者“公开说来”之类,而且还要出示dna比对图谱,才能正确甚至精确的明晰产权。因为在通常状况下,丈夫可能有小三,老婆也有可能“被”小三。
正确还是因人而异的,有些女人执作追求要当好“贤妻良母”,这无疑很正确,但是有些女人总是想着红杏出墙,让老公头上那顶帽子美得绿油油的,在她看来,也不失为是一种美妙的抉择。
正确是优选的,华罗庚的“优选法”得到了很好的创新,为了平抑物价,就发明了听证会,那些听证会的参与者真是优中选优。这样,一个听证会下来,物价不叫涨价,叫做“调价”、“价格改革”,“茁壮成长”的“调整”或者“改革”幅度让人望洋兴叹。看来,今后长江发大水不应该叫涨水,应该“改革”成“调水”才对。
就像帕斯卡通过研究赌博中的掷骰子发现模糊数学一样,正确是一种糊里糊涂感觉。一次我刚到一座城市,一个人就问我,“厕所在哪?”因为我还找不到北,就问他,“找男厕所还是女厕所?”答曰“当然是男厕所。”我就指点他:“男厕所在女厕所隔壁”。那人听了只好一笑,用以证明我指点的正确性,但是也说明正确的糊涂性。因为,这句话也不是完全正确,一次我在一个城市的车站当场看到,女厕所居然骑在男厕所头上。
就像通过观测宇宙发现了广义相对论一样,正确是可以遐想的。遐想不一定能够实现,比如祝英台一心一意遐想着要扑向梁山伯的怀抱,结果扑错了,因为扑向了梁山伯的墓冢而成了千古绝唱;潘金莲一心一意遐想着要扑向她的小叔叔武大郎的怀抱,和祝英台一样也是扑错了,因为扑向西门庆的怀抱而招来千古骂名。
有一个成语“三人成虎”,按毛主[xi]的话,叫做“量变可以引起质变”的理论,所以,听到多人说有老虎,就应该真的有老虎了。被人恭维多了,他就真的正确了。毛主[xi]发动广大人民闹革命,“打土豪,分田地”,得到了推翻了蒋家王朝的“质变”;毛主[xi]继续发动广大人民组成“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遐想到像革命战争时期一样,靠“人多力量大”,结果大伙儿齐心合力振臂高呼“三面红旗万万岁”并且认真的磨洋工,漫山遍野是“风吹草低”却不“见牛羊”的景象,引起了共同饿肚子的归罪于老天爷“三年自然灾害”和洋鬼子的“帝修反三家联合反华大合唱”的“质变”。
正确就是要保持一致,比如别人抢占我们的领土、领海,我们就有了美丽的单相思,憧憬着和别人“搁置争议,共同开发”,据说是为了玩儿一把和平的周边环境,于是我们的媒体也一致这样憧憬着。洋人的话最好听了,鸦片战争以来中国积贫积弱,那个时候侵略中国的洋人说,中国威胁了他们,叫做“黄祸”而且多次打上门来,抢占我们的国土,;现在中国为了自己的安全,增加少量国防开支,也没有招谁惹谁,洋人又说了,我们增加国防开支是“中国威胁”,他们这些狼要吃羊,还明摆着为狼吃羊找理由,我们这个近代以来唯一没有侵略别人,倒是屡屡被别人侵略,到现在领土还不完整的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据说是负责任的大国——连忙声明我们的国防费不高,没有能力威胁别人,遐想着让洋人“认识到”中国不是威胁,达到与狼共舞的目的。而美国大耍帝国主义的威风,横强霸道,到处充当“世界警察”,以伊拉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为借口,颠覆了伊拉克政权、以“支持恐怖主义”为借口,占领阿富汗、以南斯拉夫违反人权和支持民族自决为借口,肢解南斯拉夫……大搞国家恐怖主义,它又时刻对中国虎视眈眈,派飞机到我们的家门口耀武扬威,“误炸”我驻前南使馆,至今还在对台军售,支持地方当局对抗中央,对中国指手画脚,粗暴干涉中国内政,我们却没有去认识到和指责他们是威胁,媒体也保持一致……谁有不和谐的杂音,就一致要求他失声。现在,我们看到,每次会议上,台下都是一致的粉丝,听到的都是长时间热烈的掌声,充分说明,这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安定团结和和谐的大会。
写到这里,鄙人觉得身体“内存”已满,应该清理下水道了。就以此作为拙作的结语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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