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心口不知怎么的,有一丝压抑,那种喘不过起气的感觉,让我不知不觉看向窗外。窗外,一片明亮,遂披衣走至窗前。又是六月十五,那一片月色,浸润着相思,痛苦,新生……
在多年前,面对着要诞生的新生命,是不是在你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开心呢?在开心中,是否又有着一丝不安呢?至如今,坟前荒草凄凄,儿女各奔东西。时光如流水,谁还记得那一片期待?生日,母亲的受难日。不想回去独自面对那一片凄凄荒草,更无勇气在他人面前流泪,只是在心 的角落,默默的思恋,默默的畅想……就像那鸵鸟,把头深深的埋进石头缝里,认为只要不看见身后的世界,就是安全的。一直认为可以忽略心底的那丝痛,认为伤口不扯开就不会疼,只是,多少年了,那道伤口,一直没有痊愈,深深的,深深的,刻画在我的心房……
少年,刻意忽略这个日子。其实在心底,从未忘记过,想着你为我下的面,上面一个煮鸡蛋。其实你并不是很擅长厨艺,可是那饭菜的味道,却是无人能替代的。你炒的白菜,什么也没放,一家人却可以吃的有滋有味。想起全家围着一张小方桌吃着那一大盘炒白菜时,你轻声说到:可不要跟别人说我们家天天吃白菜哦。我忙不迭的点头,心里却在想,炒白菜怎么了,不是很好吃吗?带丝清香,带丝甜味。到如今,炒白菜我依然最爱。冬天,是吃黄心白菜的季节,我不知一个冬天下来,要吃掉多少斤白菜。
你不是最漂亮的,自然卷的头发,因为乡下理发的落后,总是被他剪成三面齐的短发,却不知这种发质最不适合剪那发型了,所以,你的头发总是东倒西歪,不够齐整,你努力的梳头,最后干脆把头发下面掏空,看着齐整不少的头发,你会得意的傻笑。眼睛也许是你最漂亮的地方,双双的眼皮,总是带着那丝憨厚与笑意。鼻头圆圆的,嘴唇却苍白。也许是常年的劳作,你的背,早早的弯了下去。看你走在我的前面,邻家大嫂总是说:大娘的背,可是被累弯的呀。我们都知道,你的能干,地里的活儿,你总是急急的干完,不落人后。有时我总是想,早干完几天,和晚干完几天,有什么区别呢?何必要那么的累。你总是说,眼是孬种,手是好汉,你看着活多,心里就害怕,但是你不看它,就用双手干,会觉得这活儿一点也不难干,一会儿就干完了。对不起,我至今还是没学会这招儿,懒懒散散,没有你的那种劲头儿。
面颊上凉凉的,咸咸的,不知何时,已经是泪眼汹涌。那一片记忆,在这一刻被释放了出来,原来我始终没有忘记你。长这么大,我就挨了你一次打,因为我不去上学。村里新开的学校,征集适龄儿童。看着我天天不是上树掏鸟窝儿,就是带着小猫小狗在田野里疯,你替我报了名儿。得知要去上学,我躺在地上大哭,打滚儿,哭的是声嘶力竭,只是因为听说老师会打人,害怕的不敢去。你第一次狠心的痛扁了我一顿,我还没打呢,你就哭开了,既然想哭我就让你哭个痛快,这什么孩子!都被我惯坏了!你这样说着,我怎么闹也是无济于事,最后乖乖的背起你缝的花手帕书包,走进了校园。很多的小朋友,和蔼的老师,发放的糖果,散发着油墨味的新书,让我一下子喜欢上了学校,第二天,早早的就起床,上学。你微笑,看看,这下知道学校的好了吧?我装没听见,翻个白眼,走人,既然学校那么好玩儿,我干嘛还要跟猫儿狗儿玩呢?
凉凉的夜风吹过来,月色依然如水。痛恨阳台的防盗网,把我的天空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努力的伸头看向窗外,远处的路灯,昏黄美丽,永远陪伴它的是那一棵棵扇形的梧桐。月色下的路灯昏黄,梧桐深绿,虫儿呢喃,四周沉浸在祥和的气氛中。阳台上那盆仙人球,悄悄的绽开了花蕾,像喇叭一样的朝外伸展。在风中,吊兰轻轻的舒展着叶片,紫罗兰毛茸茸的,君子兰的叶片在月色的衬映下散发着光泽……一切都是生机勃勃……那片荒草啊……寄托着我全部的思恋……
只是,只是不知你,可感受到那一片月色,可感受到我对你的思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圆月,让我无法躲避。我和你,血浓于水,一脉相通。这份思恋,会到我离开这个世界,才会结束。对于你,我不是没恨过,我恨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恨你早早的抛下我,恨你不给我机会来孝顺你,恨你为什么不多扁我几次?
现如今,喧嚣红尘,好浮躁的心。有人去看望你了吧,开心吧?只是女儿不孝,怕面对,怕面对你不知说些什么,怕你责怪我,怕你说我不懂事,所以我不敢去看你。我知道,工作忙是借口,走不开也是借口,谁拿绳子捆住我的脚了?没有,一切都是我,恨,你!恨你走的急,恨你走的早,既然把我带来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多陪陪我?就这样把我丢在这个世上,让我自己扑腾。受伤了,还得微笑,累急了,还得感恩。摔了多少跟头,上过多少当,磕磕绊绊,一路走来。还好的是, 我懂得感恩,懂得付出才有回报,懂得只有脚踏实地才能睡的安稳,懂得天上不会掉馅饼。懂的用一颗友善的心,看身边的人,看身边的事。懂的每个人都有优点,懂的吃亏是福,懂的珍惜友谊,懂的愿所有我认识的人过的好。这些,都是你,从小教我的,言传身教,因为你,也是这样的。
沉浸在这片月色里,我慢慢长大,慢慢老去。你对我的影响,就像这片月色一样,已经溶进了我的血脉,溶进了我的生命。看大多数人的痛苦,实则不是痛苦,那是自找的烦恼。有什么大不了的?记得你遇到什么倒霉事儿,都会哈哈一笑完事,要命的是,我现在跟你一个德行。天塌了吗?没有。就算塌了,不是还有高个子吗?嘿嘿……
心里那份压抑终于好多了,月色慢慢变黯淡了。快了,远处已经能听见鸡的叫声了。也许,天亮了,将是另一个清新的天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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