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 木 窗 友 (散文)
金 矿
在人性化的社会里,人与人的友情无处不在。我这榆木脑袋平素还算是注重友情、珍惜友情,友情世界也多是我业余文学创作的素材。
提到友情,也有人说我对此很冷漠。说实话,几十年来由于受生活圈子局限,不太喜爱参与世面社交,知己朋友不太多。对友情有一点呆板地珍惜,但有时也会过分固执,所以人情世界共荣圈很是狭小。
我们这辈人都曾有“岁寒三友”即学友、战友、插友,叫同过窗的、扛过枪的、下过乡的。我写过《岁寒一友》,就是表现岁寒年月留下的较深印痕。
说来话长,我有一位特别友好的同窗挚友,两人都喜爱文学,都是学校有名的文尖子,当时住校床靠床,到食堂打饭多是一个人办理。饭票从不问你我,班上同学特别是一些女生都羡慕我们是一对好弟兄。
在人生的长河中,“同窗”毕竟很短暂,青春营养不良,风雨岁月让我们一直在朦胧着得过且过。那种荒凉的友情只是艰难地维系着。
我那位老友走上社会后是机灵鬼,左右逢源,一度升迁,他笑我被大浪淘沙了。是的,他遇到好多天时地利,竟然很蹊跷地得势了,一步一步登上副处级宝座。还分管我所从事的职业,成了我领导的领导。也许是不巴结领导的缘故,他升迁后我总与窗友若即若离,当然他也与我距离有点遥远,他当他的官,我当我的民。窗友友谊算是暂时的冻结。
我曾一度家境贫寒,病灾多多,就更不谈仕途。一直是一事业单位的多肉。就在他做领导的领导时,上面居然有了一线希望。有部分指标下达,不少人为我庆幸,一说我有好多优先的实绩,二说有窗友的靠山。而我却没有看到多少希望的惊喜,还是落魄地败北。
那阶段买官红纸封成了公开的新闻,有一位好友为我着急,劝我该巴结还是要巴结,不要把机遇牺牲,他借给我两千元,要我自己再凑两千秘密送给这位当权者窗友,事急无君子,厚着脸皮去他那里。
没有想到从他一脸的正色中我读到了危机,被他很认真地上了一堂政治课,说我太世俗了,把他人格也看扁了,该帮忙老弟兄不会到旁边站,干嘛要来庸俗一套,官腔来了,说只要好好干,只要一心扑在工作上,领导不会不关心你的。回家去接受组织的考验。
我回来后,没有想到事情真的发生变化,一个善于钻营无半点业绩的人占了我的名额,他还公开我的行为,说我思想动机不纯。那位不但转正还被提了一级。我承认自己的无能,没有办法。
没想到时间不长,他翻船了,因为财产来历不明先被双规。被请进了看守所。估计是他放出的风,这时他夫人找到我这当年同他最好的老窗友。说你们是最好的老弟兄,目前他受到连累,是不是请帮他一把。找几个好友替我们家承担一些口头债务,给你们打一些欠条。就说我们家在买房子时借的钱。
也许我这人有点自尊吧,我说我是穷大农出了名,谁人相信我有那么多钱,但我也做不出那种事,为了减轻他的责任,我还是将女儿筹集买房子的钱借给她,当然她是求之不得。
结果他还是没有减轻罪责,因为受贿太多,占我额子的那位小友送给他两万元,这窗友倒台前,他揭发了,还有好多人送他一程,数额超过一百万,人赃俱全,够大案了。
进入铁窗,没有人对他恭维了,我这人厚皮脸,在到某市公务时,特地到劳教监狱去看望他,他那当年霸气以一扫无余,显得那样无奈和无助,还谈到自己醉态的冤枉。我劝他心态要平和,该受的还是要受,耐心地等着重见光明的那一天。他说我是他的真朋友。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听说他期满归来,我想还是应该去看望。老妻是个好人,特地为我备了土产礼品 ,摸到曾经熟悉的地方。原来豪华住宅已经另易其主,他还是住在原先旧宅,我真是老幼稚,现在哪有人还背土产进城送人的,他们夫妻仍然看不出盛情,对我这提锣背鼓不以为然,那位嫂妇人更是淡漠,说城里各行都有得买。老矿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旧观念。
我的到来,老友还算真诚,给了好大面子。说今天有几位朋友为我“洗尘”,正好一道去。我说不至于,我说你有宴约我让开,在外面随便吃点舒服,但还是被他说服,只好客随主便。
陪他来到一寓县城颇派头的酒楼单厅。已经有好几人先到了,那几人都立即谦恭站起来,有点卑微,“啊呀,老首长来了”。这几人我还真认识一半,原来都是他后来“窗友”,都是和他先后翻船的小贪官,这些人在位时都有僚气。只是性质没有他严重,比他提前走出铁窗。这时他们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悲哀,不提自己伤疤。还是趾高气昂。酒席上都很豪爽把杯碰盏,好像这个县城还是他们的天下,“胡汉三又回来了”。我相信他们这戏不是演给我看的。在他们兴奋之余偶然想到了我,哎,我们都把老矿忘了,你是文人。我们都是粗鲁派,不太注重小节和后果,老兄可不要同我们一般见识,不要往心里去。这些人还真有点霸,狂言“牢里多是英雄汉”,大家振作一点,还有我们的三十年河西呢。
我这人毕竟不胜酒力,没有太热乎地同他们凑劲,再说我也没有那个资本,在他们醺醺然时我离席了。回来后不时传来他们的新闻。我的老同窗经常打电话来,说他们那几位“后同窗”组织一个什么营销公司,专门经营一些茶叶、烟酒、高级针织品之类,他很自信,我们这些人还是有市场的,那些还在官位的老同志老部下把我们丢不掉,全是依靠他们集体采购。老哥小日子还不错,你老兄还是那么迂腐,难怪你穷得叮当响,没有想到这时的他还在笑我。
我这时真感到有点困惑,想到有个“移花接木”的成语,我和他这个“老窗友”的关系已经远远没有他们“后窗友”火热了,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窗友”。所以我就把这篇散文糊涂地命题为《接木窗友》……。
qq:452163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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