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到了常码头。
1990年的常码头并非象现在这样繁华,而是灰扑扑的,土。不光马路土,就是马路两边的房屋也都土头土脑的。就连常码头的人也都灰头土脸的,没有一丝生机。而进出常码头的车辆也仅只一辆:31路。马路也是窄窄的。且道路坑坑洼洼。人坐在车上象摇摇窝样,晃。
见此情景,我不禁嘟囔了一句:“这能生存吗?”
旁边的妻子赶紧拉了下我的衣襟,仍抱着儿子一步不落地跟着魏婶娘走。
魏婶娘却没说么话,只是朝我笑笑,又继续往前走。
穿过一大片荒草地,我们终于来到了魏婶娘大儿子的住地。不用说,房子也是矮沓沓的。却总比住在露天强。经介绍,我们认识了这里的许多人。当然,这些人还都是老家附近的人。更让我惊讶的是,先前经常在我家玩的那个四川姑娘竟然已成为了张家的二媳妇。而这些人搬出来的理由,一多半都是为计划生育,另一半却是各有不同了:有的是为扯皮,有的是为换个活法,还有的是为进一步的发展。但不管是么想法,来到了这必须先解决存身的问题。也就是说,先在这种菜了再图发展。
魏婶娘的大儿子热情地招待了我们。虽然桌上摆满了菜,但吃饭时却要特别的小心。这并非主人的小气,而是饭里面的文章。我刚开始是不信这个邪的,端起碗就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可一嚼,嘎嘣,不知么家咯了我的牙齿,我吐出来一看,原来是粒沙子。再吃我就格外小心了。
魏婶娘的大儿子见了,笑着说:“刚来的人都有这个经历。”
我莫名地说:“不能买好点的啊?”
魏婶娘的大儿子说:“没粮票,别个不卖。我们在这里么家都是黑市:黑市粮黑市米黑市油黑市煤黑市水黑市电,甚至连人都是黑市人······”
我不解地看着魏婶娘的大儿子。
魏婶娘的大儿子笑着说:“前些日子,村里要为我们办户口,我们盲目地办了迁移证来,却又说不办了。而回去已不可能了,这不叫黑市人叫么家?”
我说:“那为么家呢?”
魏婶娘的大儿子说:“昨天,老周他们去村里去找黄书记,几句不对,就吵起来了。黄书记恼了,说,‘不办就是不办。你现在还没办都比我狠,将来办了不还要坐我这个位置啊?不办不办不办。’”
我说:“不能找找人?”
魏婶娘的大儿子说:“我们两眼一抹黑,去找哪个啊?”
魏婶娘这时适时地插话道:“他哥哥就在市政府。”
魏婶娘的大儿子认真地看了我一眼,说:“那你去找你哥嘚,何必来找我呢?你也不是种菜的相。”
魏婶娘说:“他哥说了,先落脚了再说。急水下墙脚是来不赢的。”
魏婶娘的大儿子说:“住哪呢?又没得多的田。”
魏婶娘说:“先把军伢的田、屋给他们住了再说。”
魏婶娘的大儿子说:“他们不来?”
魏婶娘说:“来?哼,不把我气死不甘心。”
魏婶娘的大媳妇说:“么啦?又吵架啦?”
魏婶娘却不再答话。埋头吃饭。
魏婶娘的大儿子笑着解了围。
我不禁长长地出了口气。
不管孬地拐地只要能存身就是好地。从此,我将开始全新的生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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