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眼窝下陷、面色发青、步履艰难地在其哥哥陪同下准备前往上海看病,告别前心情极其沉重地来到近九十岁老母前,谎称即将去远方出差。那耳聪目明的老太太敏感地意识到平时最孝顺的小儿定是有隐情,便一颠一颠地跑到没出户的侄儿家想探个究竟。所有的人都认定强此次是有去无回,因为在此前就有个和他症状相符的中年男子已凄然去世,只是谁敢对老人家坦然相告呢。对病情心知肚明的强把对母亲与小儿的牵挂无奈地深藏内心,却把对妻子的恨赤luo裸地摔在黄泉路的入口处,他扬言此次医不好回来便要手刃为他生有聪明伶俐小儿的妻子。这张狂的誓言传遍僻壤的村庄,让朴实的乡村与冷酷显得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少年时代的强刚入高一便因某种原因辍学在家务农,繁重的体力赋予了他脱离苦海的动力,辍学几年后重新坐入小他几岁的师弟师妹之间,“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精神时时激励着他,不经风雨嫣能见彩虹,几经寒暑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大学通知书。也许是他生来多情或是专情更为合适,在知识海洋里遨游的他和一个美丽的同学完成了相识到相恋的情感历程,最后滑入“劳燕分飞”的痛苦境地,权者吞食弱者的必然在他的爱情里演绎得淋漓尽致,她跟着当官的另一个他走了,却走得很不干脆,甚至拖泥带水,把那旖旎的梦留给了他。
毕业后他被分配到林业局担任总会计,待遇极不错,可工作不久他便下海尝识着做生意,或许是他一直想用钱来打败夺取他最爱的那个男人,慢慢地也积累了不菲的财富,便在市区购置了一套豪华别墅。只是再也没有自己心仪的女人,想重温旧梦的他也不知什么原因再也没去找过初恋情人。又过了几年后在老父母的强烈要求下和一个小他十来岁的年轻女孩结了婚且生有一女儿。 好象是他情劫永远迈不过去似的,生意在一次意料不到的事故后走向下坡路,不得已卖了房产还债,和他或许从未爱过的女人友好地分手了,把女儿留给了她,牵连双方的是每个月一定数量的抚养费。
离婚后的强迈着疲惫的步代回到了生养他的故乡,他觉得自己就象电影《人生》中的高加林似乎更象是刘巧珍,抛弃妻子和被初恋情人抛弃的双重角色彼此争斗着,都想占据那最委屈的地位,纠结的他不知不觉中再次回到了曾经工作过的单位,幸好下海时办了停薪留职,无路可走时又捧回让人踏实的金饭碗,也成为他再次步入不是那一直想要的理想婚姻殿堂的杀手锏,不久他就觅得一个丧夫的三十来岁的女人,还带着和前夫共有的一套价值十多万的商品房而来,在这“谈房色变”的年代,象强如此怀才不遇的尴尬境地也没啥可求了,其实清高的他并不是看中这女人的房子,只是折腾到现在的确再没时间来和岁月抗衡罢了,即将步入老年的他已经历过情感得失及理想的成败,没啥看不透了,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几年好日子了。
这个名叫芬的女人虽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却有着乡村女人丰满健壮的美,强准备忘却前尘往事全心全意地爱她,呵护她,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强发现她越来越专横跋扈,不可理喻地管束他,神经兮兮地怀疑他,连他知书达理的嫂子也无辜地成为诬蔑的对象,短短几年时间里,他被她搞得焦头烂额,虽然她为他生了一个传宗接代、货真价实的带着柄的小家伙,这个家里却没有一丝温暖,多出去的只是猜疑和忌妒。黑夜中他常想起前妻,想着离婚时她的眼睛是那样暗淡无光,就如同他踢给她的明天一般,想着想着强的眼泪就默默地流着,心隐隐作痛。
其实强到后来才知道,芬的前任丈夫就是因为她的偏执性格才喝药自杀的,不知内情的人开始还很同情芬,其实我们反过来想一想男人因为女人自杀是被逼到了何种地步呀?强不寒而立地也想着这些,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悲痛,如今不堪忍受的他终于病倒了。
也许老天总爱作弄人,哥哥先于强回来告诉家人:经上海某医院的确切诊治,强居然是食物中毒,而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或是无可救治的绝症,几个星期后立誓要杀了妻子的强回来了,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他衰弱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好象没有从鬼门关逃回来的一丝庆幸,更看不出他还有和妻子同归于尽的力气。
-全文完-
▷ 进入雪中静思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