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吃罢晚饭,我会一个人慢慢地踱着步来到这儿。
这是座安静的小桥。很普通,链接着公路,两边各修着一段矮矮的护阶。在中国的很多地方都可以看见这样的小桥,更多的甚至比它要宽阔修长得多。它不足十米长,只能容下两辆并排而行的汽车。好在车辆也不多。它只属于这个小小的太山庙,安安静静的守在这里,一点也不委屈。
傍晚,一个人真的在小屋内待得烦闷了,出去走一走,总是自然不自然地踱到这里,仿佛我知道它在那里停留了这么长,也是落寞的,需要我陪陪,彼此诉说一些心中的孤寂,还有彷徨。
我坐在护阶上,正对着夕阳。眼前是一弧青山,像一道弯弯曲曲的墙,将我包裹在重围里面。不知道这些山离我会有多远,看上去好近,如果山中真的住着隐修的神仙,我想自己一定能够听见他们匀称悠长的呼吸。
夕阳就挂在对面的山峰上,一点一点地下沉。在我不经意的抬头瞩望时,只剩下那么一小点鲜红。可是这红太浓太重了,浸染得周围一大片的天空变色从这红的正心扩散开去,由绛红一圈圈过度到浅红。最外圈的红几乎看不到,淡淡的隐藏在白云里,像睡眠不足的眼,含着一道道不明显的血丝。夕照涂抹山峦,那些青青的草地和裸露的灰色岩石,颜色转深,仿佛通晓了神灵的暗示,变得深沉庄重起来。
从山上逶迤而下的,是一条窄窄的小河,或者可以称之为小溪。溪水很浅,只能淹没脚背,然而清澈,水下的石块和褐色的泥土,清晰可见。水流很缓,像轻轻从身边流过的微风,只能凭借着阵阵凉意感觉着它的流动。只是在小桥的下方,有一道整齐犹如台阶的小坎,溪流骤然降落,才会哗啦啦的发出声响,泛起白色的浪花。
还有鸟鸣。在小桥的右边,有一片白杨林。可能是近几年植树造林的结果吧,杨树并不粗壮,大多只有碗口粗细,然而却高,而且直,一棵棵像扯直了的线,直挺挺的刺向天空,叶子在半空接连成片,如同漂浮在空中的绿色的云。下面杂草丛生,蒿草毫无阻挡的自由生长,足以漫过一个人的小腿。从未见过有谁走进这片杂草,在它们的遮挡下,衍生出许多的猜想与恐惧。
鸟儿就藏身在这片树林中。只是看不见它们的身影,只能凭借着各种各样的名叫知道,在这片少有人涉足的树林里,生活着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鸟类。有时我疑心这里面会有布谷鸟,很多次当我醉心于对往事的回忆中时,总是依稀听见布谷鸟的叫声。但我不能确定。记得在家乡布谷鸟是在春暖花开的三月出现的。
我就坐在小桥的护阶上,听着,溪水的哗啦声,还有鸟儿的杂鸣。溪流和缓低沉,像心中娓娓诉说的陈年旧事,在这首校园民谣之中,间或加揉进一两声的鸟儿的啼啾,如同,我对往事的微笑,或者,叹息。
我就这样坐着,有时起身沿着护阶漫步,任微风和着流水浸染心情。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纳凉的人从未身边经过,轻声地说话,向更远处漫步。他们多以家庭为组合,孩子往往冲在最前面,奔跑着超过家人好远,然后停下,骄傲地转身等待着慢慢踱步的家长。
没有谁会多看我一眼,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日常的幸福与心情之中。我似乎只是,一棵长在桥边的树。
我就这样坐着,或者踱步,直到天色渐渐转暗,天空闪现三五寒星。
我将怀着怎样的心情,慢慢踱回一个人的小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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