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坐在床上无法入眠,床好似一个孤独的岛屿,在汪洋之中沉陷,已经失去了所有通向彼岸的途径。始终想念无法想念的事情,残缺存在时光的印记里,变的愈发清醒鲜明。光脚踩过地板,看窗外的世界,一片寂静。点烟,无止尽的抽,抽不断的寂寞。
飞机上的女子,二十出头的样子,背个大大的牛仔布包,灰蓝,耐脏且实用。她喜欢看天空,眼睛明亮,脸上有浅浅的笑,极少说话。我们坐在一起,彼此沉默,时常相视一笑,心里反倒畅快。通常,我们的生活里总是遇得一些人,谈天说地,海阔天空,一切结束,抹摸嘴角,然后消失,什么都不会记得。而与这样的陌生人相遇,我会记得她的眼睛,洁净透亮,像一池清静之水。我们的时间也就这么多,一个半小时后,彼此各奔东西,消失在人群中,也许,此生都不会再见。
记得便好。
见到乔安,心里快乐宁静,感受到在北方的半年时光像是白过了,除了获得丰厚薪资之外。我决定要和乔安在一起,在这个旧城市重新好好生活。苏桐,你的世界变的柔弱了。乔安坐在窗台上对我说。然后夺过我手里的烟,放到嘴里猛吸,不再说话,头扭向窗外,双眼空洞。
乔安从什么时候开始吸烟了?她不喜欢抽烟的,她说抽烟是慢性中毒,她还不想早死在烟毒里。她劝过我,但是无济无事,烟早已融进我的血液和生命中,或许会伴随一生。后来,乔安喜欢使命的闻我身上的味道,偷偷的搔我痒痒。这个味道好极了,她快乐的没心没肺。
阳台上的盆景生长茂盛,阳光在翠绿的叶子上跳动,皮肤上的温度缓慢变化,发出原始森林的气味。咖啡端于手里,在淡淡的清香里凉去。一个人,照样会生活的一如继往。乔安把家里打理如初,我的鞋没有更换位置,书籍,口杯,坐椅,台灯一一如故。也许,她一直在等着我回来,只是嘴面上不说,她也知道我惯然的生活方式,怕东西换了个方向,总是找不着,记性不好,把家里翻的乱七八糟。
乔安连手都没有碰我一下,她一遍一遍的认真看过我,说,你瘦了。微笑,埋头,无言,感觉时间停止了,掩埋了一切。
乔安去掉了耳后的那颗黑痣,耳朵上挂着圆形耳环,不大却很闪亮,另一只耳朵却什么都没戴。脚指甲涂抹了黑色的指甲油,身上的味道变了,应该是那款巴黎的女人香。穿衣也换了风格,中韩混搭,藏服,淘店的怪异服装,突显与众不同的个性。她的确是个漂亮的女子,稍许改变,就可以风情万般。她一直是个执烈的人,不会轻易改变。这又是为什么?又或者是为了谁?难道改变非要有个理由吗,陈旧的味道或许更让人厌倦。我居然变的前思后想,吞吐悠慢。
我很快有了工作,在一家单位做销售主管。而乔安却辞职了,成了自由职业者,花店,咖啡台,课堂,旅游区都是她临时工作的站点,她的多能多才我佩服相当,这样通润的女子会活得很美丽。
乔安不是那么的简单了,对我有了复杂的借口和理由。我想和她一起去爬山,她说怕累。我想周末一起出去走走,她说学校有约。她可以笑着告诉我,然后轻快的离开。她回家不再有定数,深夜二点,头发凌乱潦草,穿旧牛仔短裤,宽大的棉布衬衣,高跟凉鞋,酒气混合着香水的味道,手里拿着本卢西恩.弗洛伊德的书,笑起来的样子是萧瑟的。
她用四个手指轻挑起我的下巴,似笑非笑,有挑逗的气味。然后指甲逼进我的皮肉,我感到疼痛,她却狠心使劲。我皮肤破了,有血流出来,疼痛一点一点的渗透。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床上,你醉了,去睡吧。
我没醉,乔安甩开我的手。
你明明就醉了,神志不清,我麻利的脱掉她的鞋,试图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她像野兽一样抓起我的手就往嘴里咬,我疼痛的大叫。我想抽她一巴掌,如果能让她清醒的话。
对她从未有过的疯来,我着实不安。
有个男人对我很好,却不会娶我,你说,我27岁了,为什么还不能把自己嫁掉?要谈几次恋爱?到底要爱几个男人?越谈越寂寞,到底还是没能有温暖我内心的男人。
你看过那个电影没有?那个叫什么的?男人潜进了大海深处,他离开了他深爱的女子,是为了验证他对她的爱还是爱的绝望,鬼知道。整片寂寞的大海,还有一个寂寞的女人。呵呵。
苏桐,你是不是混蛋,我告诉你,你混蛋的彻底。
那个男人真她娘的——棒极了。蓝眼睛,大个子,端法国红酒的样子会迷的你神质错乱,他的唇像婴儿……我们恋爱了,好像就要死了。
……
乔安絮絮叨叨,时哭时笑,直到筋疲力尽才睡去。
我不去理伤口,只是不断的抽烟,翻旧碟片出来看,一直到天微亮。
很多人都带着伤口过活,只不过有的是隐性的。乔安的伤口在这夜爆发,她一直是藏着寂寞,失望,无奈,苦痛,内心挣扎。时常,我们的内心坚硬而强大,在崩溃的边缘才通显柔软。
我们的归宿在哪里?或许没有归宿。留下的是漫无边际的回忆。两年前,遇见乔安,她的脸像是阳光照耀下的一朵绽放的花。带着独有的色彩和芬香,在阳光下奔跑,像个孩子,有着美好的纯真过往。
乔安乔安……
我的乔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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