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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生活之四谁解个中味

发表于-2010年08月24日 晚上10:47评论-1条

团代会刚一结束,贾院长就叫我与他一起下乡搞病人家访,最初我还只道是常例关心病人的后续工作。当见到我们所要访问的人时,我一下明白了贾院长的真正用意——是来看我剪穿小肠的那个病人有无不良反应。只见他招呼了人家说:“我们定期下来作病人家访,方才从五队看了两个过来。你做了手术后感觉怎样?吃饭睡觉没什么问题吧?大小便可正常?没有腰酸背痛的感觉吧?”那女的也就三十岁左右,精神蛮好的,她笑嘻嘻的回答:“感谢你们的关心,我一切都正常,要说不正常,就是太穷了不正常。腰酸背痛是有,活路整够了就腰酸背痛。没得啥子,都很好,你们放心,有啥子我会到医院去看的。”那时的人就有那么老实本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像现在的人狡猾狡猾的。

那时兴种早稻,四河大队是血防医院的联系包村大队,种了大面积的早稻。谷子黄了,医院就安排我们去帮忙收割。这里离王建芳家不远,中午收工她没吃午饭就请假回家了,说下午迟点来。我下午割着谷子内心一直在盼望着她,但直到收工都没见到她的影子。没她在我眼前晃悠,我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我不甘心,收工时我故意到沟里去洗手洗脚与众人拉开距离,就一个人在路上等她。我是左等右等,心焦抱怨望眼欲穿地等到天黑,仍不见人影,才没精打采的回到单位。殊不知,王建芳早就回来了。我见到她时她已吃了晚饭后澡都洗了,正在梳头。我问她走哪条路回来的,她说是坐熟人的车走大公路回来的。问我到哪里耍去了,咋这么迟了才回来?吃饭了没有?我说吃过了,在一个远亲家耍。这件事我只能哑在心头,对谁都不敢说。那天晚上我就只有猛喝开水整整饿了一通宵。

第二天就接到培训通知,要我们今年参加工作的一百零八人分两批到彭山一中进行卫生知识培训学习,每批暂定三个月。我和单位的另外两个安排在第一批,王建芳在第二批。八月五日报到。我出发前,王建芳给我准备了冰糖和柠檬酊,说天气太热,叫我多喝水,用冰糖和柠檬酊泡水喝消暑解热。我说不用,我没那么娇气,也没喝水习惯,拿去也是浪费,你留着自己喝吧。没要她的。她又说你的纸扇坏了,拿我的去用吧?我用胶布粘好我用。我说用我的撇的换你的好的,多不好意思的。不过还是领了她的情换了扇子。吃完晚饭,我们三个就到火车站赶火车,王建芳他们三个也来帮我们提行李扛箱子,走了四五里路一直把我们送上车,直到火车开了他们才回去的。我在车上对着手中的扇子暗暗发誓:王建芳,我喜欢你!我要以最优异的学习成绩来回报你对我的爱!

卫训班设在彭山一中的最后面,属于以前的老教室,由于老的空教室很多,我们的住宿和伙食团也安排在这些空教室里,自成体系,周围树木花草很多。而现在的学生都在前面的新教室读书,所以卫训班那里是一中的后花园。教我们的老师主要有三个,一个叫余泽仁,是人民卫生防治站的大专生,教我们的西医,包括生理病理和诊断治疗;一个是周福鑫,教我们的中医诊断和药物方剂;还有一个就是招工时前来招我的朱柏青,他是庐州医士校毕业,参加工作后又被推荐到成都中医学院读了大学,他教我们的中医基础理论。三个老师的年龄相差不大,都是三十多岁,都有学者风度。余泽仁的西医讲得细致严谨,就是记笔记忙不过来;周医生讲中医诊断就像讲评书一样,有点扯把式,但药物汤头难记难背得很;朱老师用辩证法把中医基础理论的阴阳五行学说讲活了,讲得非常有哲理思维,我听得很过瘾。

我们这次来的人当然是全县各个医疗卫生单位的都有,包括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的。在二十多个男生中,我与县医院的陈炳全,防治站的徐佳贵和永丰公社卫生所的张兴正最要好。陈炳全和徐佳贵是高六八级的,我和张兴正是初六八级的。陈炳全个子很高,人长得白净帅气,是我们那批的第一美男子,到县医院两个月不到就当上了团支部书记,又红又专,歌唱得很好,也很活跃,迷倒了一大批美女;徐佳贵儒气十足,文学知识非常丰富,尤爱古典诗词和外国名著,风流潇洒,文气冲天;张兴正年龄虽小一点,也是一表人才,擅长音乐,尤喜二胡笛子,他的二胡拉得很好,他的笛子和二胡都很贵重;我是万金油,门门懂一点,但样样瘟,凑合凑合呗。

卫训班管理很好,学风很正,大家学习也很认真。每个单元一小考,每门学科一大考,同学们除上课认真听讲勤做笔记外,休息时还在默记默背,尤其是晚饭后,在古城墙的一长排槐树下,随处可见我们的学员三三两两在一起复习功课背诵汤头。我就爱和陈炳全、徐佳贵、张兴正一起复习讨论,四人除娱乐爱在一起外,还自然而然组成了一个课外学习小组,谁有什么没闹明白的,提出来大家讨论交流,有时还争得面红耳赤的。还有就是一人提一个问题的来互相考答,回答错了纠正过来就是了。这种复习形式比一个人死记硬背效果好得多。

这次来的女娃娃里,也有好几个漂亮出众的,有的名花有主,有的还在招蜂引蝶,到处寻觅。我因心中有人,也就没与她们搅缠,最多作为艺术品欣赏欣赏而已。倒是有几个女同胞隔三岔五的来问我的题与我讨论,有时我一个人在城墙上复习,就有女同学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边看书一边不时和我交流几句,有的干脆就来与我坐在一起,先是谈书,然后谈人,包括老师和男女同学都谈,再然后就谈自己,问我方方面面的情况。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把话题扯到书本上来,问她书本上的问题。实在不好说了,往往就推说有事一走了之。有一次,一个女同学在城墙上复习时问我耍朋友没有,我也直接了当的回答她,耍了,是青梅竹马的农村人,样子不算漂亮,但很能干很勤快,我很喜欢她,要不是工作了,我们都结婚了,说不定娃娃都怀上了。她一听,敷衍了我几句,就拿着书站起来默默离我而去。

我弟弟外出做木工去了,家里没劳力,全靠我妈一个五十四岁的妇女操劳,我星期天要回去给家里打米打猪草做重体力劳动。我们打米打猪草要走两里多路。有个星期天我打米回来的路上又看到邓淑娥,她背了个药箱正朝我大队方向走,我在后面赶上了她。她见到我平静笑说:“当医生了还干这个?”我说家里没劳力,回来作点贡献吧。我问她到哪里去给谁打针?她说是卫生所抽调她到东风大队去给儿童打预防针。我问她耍朋友没有?她说我在信上已经给你说清楚了,你不要问我这些好不好。我说我关心一下妹子总该可以嘛?她笑说:“可以。还早,我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我说我现在在彭山学习,你赶彭山就到我那儿来耍嘛。她说:“要得,妹妹到哥哥那儿去耍有什么不可以的!”还想给她摆些龙门阵,但我已经到点了,她还要继续往前走,于是只好作别,念念不舍地望着她的背影远去。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读书培训本来就是比较单纯的生活,也没有多少可叙的。何况连邓淑娥的影子都还没有在我心中完全消退,王建芳又钻进了我心里,我又要拿好成绩回去向王建芳献礼。这个心太小了,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所以没受太多影响,四个半月(培训增添了科目,延长了一个半月)内我都集中精力在用心学习,刻苦专研,有时星期天都在学校用功,更没有回过青龙,一心想用好成绩的重磅炸弹与王建芳见面。到了十二月下旬,培训结束了,就进行结业考试,综合起来只考两样,一是中医,一是西医。散学典礼上,余泽仁老师公布了每位学员的考试成绩,全班五十多个学员,成绩普遍考得好,一般都在八九十分,没有一个不及格的。中医得到的最高分是95分,共有五人得95分,其中我们这个课外学习小组的就有我、徐佳贵和张兴正我们三个;西医得的最高分是98分,只有两个人得的98分,都是我们这个课外学习小组的,一个是陈炳全,一个就是我!

对这次的学习考试成绩,我结合我的实际做了如下分析:大家之所以都考得比较好,除了上课认真加强复习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早就在看书学习,并且都先在实践中有了一些是似而非的体会和感悟,这次是带着问题来脱产学习,当然就比没有实践的人来得快,懂得深刻。我们四个之所以能名列前茅,其原因是我们能比较多的在一起互相讨论,取长补短,并且相互也在暗暗较劲,无形中在比学赶帮超,都想争当第一。

公布成绩的那天中午大聚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学生敬老师,老师敬学生,学员之间互敬,大家灌得一塌糊涂。我是唯一的双料冠军,状元红,大家都来敬我。此刻我心中想到的是王建芳,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把这个喜讯告诉她,让她感到骄傲自豪,尽情分享我的快乐。也可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吃二两装半斤,所以没喝几杯就二晕二晕的趴在桌子上昏睡,大家见我醉了,就叫我到宿舍去休息。那时铺盖都捆好了,还休息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见好多女生和不喝酒的男生都先后背着行李走了,就趁大家正喝得呼儿嗨哟的没注意,一个人扛着行李悄悄的溜出一中后花园,脱离了他们的视线范围,来到街上。那时没有彭山到青龙的短途公共汽车,乐山到成都的过路车也少得可怜,一天才两三趟,赶火车要等到晚上去了。拢共就十五公里路程,于是我决定走路回青龙。我发挥我一小时走6·5公里的速度,走回青龙血防医院时,全院的人才刚下班正在吃晚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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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推荐:文清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细腻的文字,在叙述情节的同时,
也夹带了一些情感世界的影子,
让文章既有小说的味道,
也不失散文的抒情和叙事。

文章评论共[1]个
文清-评论

拜读朋友的文章,让人思想许多。at:2010年08月25日 上午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