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吹过，这阵寒冷、这阵急促，使林中的枯叶瑟瑟发抖。它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腾空飞起，化作最后的美丽。在这片绚烂的色彩之中有两个人缓缓走来。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男子，他身穿暗灰色长褂，挂在长褂上的灰尘和污垢就如同是一块块补丁。而背在他身后的长剑也如出一辙，上面除了铁锈还是铁锈。跟在男子身后的是一个女子，她满脸的愁容与疲惫。但见她身上华丽的衣服已经被林中的荆棘刮出了一道道口子。她蹒跚着低着头跟着男子，好似这个男子就像是虎狼般可怖。

“师兄......我......我好累，咱们歇一会儿吧？”女子颤抖着说道。男子听了她的话就像是触电一般，他回过头看着女子，“你......怕我？”女子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出卖了自己。男子苦笑一声，他说道：“就快到了。”男子说完继续向前走，但他的速度慢了许多。

傍晚，两人停下了脚步。他们站于山顶之上。漫天的晚霞似乎就在他们的脚下。男子抬起头，他望着似火的天空。

“师兄......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这里好冷......”

男子闻言，他脱掉长褂递到了女子面前，“穿上它吧。”女子看着这件污垢的长褂变得犹豫了。她低声说：“师兄......还是你穿吧......你也会冷的......”男子看着女子，“灵儿，是我错了。你又怎会穿上它呢......”说完，男子将长褂扔在了地上。“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灵儿说道。

火升起来了。跳动的火焰映着灵儿娇嫩的脸庞。男子似乎看得痴了。时间随着柴火的劈啪声慢慢流逝。

灵儿在这团温暖面前紧绷的神经好像舒缓些了。她终于敢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子。“师兄......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经常像这样坐在火旁......可现在都变了......”

“是啊，都变了。可一切都会结束的。”

“结束？”

“等师父......不......等你父亲到这里时就都会结束的。”

灵儿听了这话站了起来，她惊恐地看着男子，“师兄，父亲会来这里？”“没错。”“那你快逃吧！父亲......他会杀了你的！”男子笑了，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灵儿，你还是这样的善良。你现在不怕我了？”

灵儿看着男子的笑容，晶莹的泪水挂在了眼角，她颤抖的双唇已经没法言语了。

夜深了。火仍在燃烧。山下漆黑的林子亮起了一点点的光。男子见状将破剑拿在手中。灵儿呼吸变得急促，“师兄，父亲来了！你快走啊！”可男子没有动，也没有吱声。

“破剑子！你这个孽畜！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一阵苍老而刚劲的声音传到了山上。“灵儿！别怕！我来救你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也传了上来，但与前面的老者相比，他的内力显然要差很多。

“他是......”破剑子问灵儿。

“他是‘一剑无血’白原的公子......白之平。”

“也是你未来的夫婿......”

“没错......”

两人说话间，山下的人已站在他们的面前。来的人不多，但一个个都非弱手。走在前面的老者将手中长剑一挥，“灵儿，你没事吧？”灵儿知道老者指的是什么，她低着头小声说：“没事......”而站在老者身边的白之平却一脸的怀疑，他又问了一句：“灵儿，你真的没事？”灵儿听了这话抬起头，她满脸的羞红，“之平，师兄是不会伤害我的。”白之平听了这话闷哼了一声。老者咳嗽了一声，“既然没事还不过来，有我在，我倒要看看这个孽畜敢不敢胡来！”

破剑子看着老者，他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陈泽，我与你的旧账是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听了破剑子的话，站在老者身后的那些人都纷纷叫喊起来，“叛徒！你竟敢如此跟师父说话！”“没错！枉师父将你养大，又教你一身功夫！”“我们兄弟今天要为‘天剑门’清理门户！”破剑子看着这些昔日的师兄弟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就如同炸雷一般传了开来！就连山顶的树枝都剧烈地摆动着。“好！你们如果真想与我交手，破剑子愿意奉陪！”可刚刚还口出狂言的那些家伙一个个就像是木桩般没了声音。破阵子见状苦笑一声，“不打也罢，我今天也没有加害你们的意思。”

白之平紧盯着破剑子，他将腰间的宝剑抽了出来。“畜生！我今天非要了你的命不可！”灵儿听了这话赶忙拉住他，“之平，不要！父亲......师兄并没有伤害我......求您......”

陈泽看着女儿，“你还不给我退到后面去！”白之平更是气愤，他一抬手将灵儿推倒在地。“灵儿，你就看着我们怎么杀死你的师兄吧！”他话音刚落，一个纵身跳到破剑子面前，也不答话，举剑便刺！破剑子叫了声好，挥动手中破剑化去白之平的攻势。“不愧是‘一剑无血’的公子，剑招倒也不俗。”“我爹的名号岂是你这种人能叫出口的！看我不杀了你！”

火光前，两人你来我往，就像是两道闪电交织！渐渐的，两人的身形越来越快，但听兵器相撞之音，可人却变得模糊了。站在一旁的人简直看得痴了。灵儿缓缓站起，“为什么......为什么......”

陈泽此时根本不去看女儿。他紧紧盯着破剑子的剑招。每看一招，他的额头似乎就要多上一道皱纹。“不可能......不可能......这些剑招真的是‘天剑门’的吗？不可能......”

他身后的徒弟们更是吃惊，“这个叛徒使的剑招的确是‘天剑门’的，可我们怎么没有见过，难道是师父只传与他一人......”

白之平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现在只有招架之力了。“畜生！畜生！畜生！”

灵儿见状不但不担心，反而轻轻地松了口气。

陈泽瞪圆双眼，“我这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之平！我来助你！”他挥剑从旁里刺向破剑子。

“多谢前辈！”白之平说道。

破剑子大笑起来，“堂堂的‘天剑门’掌门却要以多欺少吗？难道是你怕一个人打不过我！”

“孽畜！对你这样残害同门的畜生也不用讲江湖规矩！”

“残害同门？是那个被我杀死的好师叔吗？他是罪有应得！”破剑子剑一抖，化作一朵剑花向着二人刺来！白之平、陈泽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使尽平生所学才不至于死在剑下，“要说到残害同门，我倒要问问你！你的大师兄，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面对破剑子的质问，陈泽恼羞成怒，“大师兄死于意外，江湖中人人尽知！”“我父亲的确是死于意外！他意外地得到师祖的赏识，他意外地得到了‘天剑门’的嫡传，他意外地当上了‘天剑门’的掌门！而你和我的那位好师叔杀了他！”

陈泽听了这话身子一颤，“孽畜！你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枉我将你养大，又传你功夫！”

“哼！你之所以没有杀我，是因为父亲早已将‘天剑门’的剑法精要口授与我！就因为这样我才能活到现在！可当你终于失去耐心想要斩草除根时，多亏上天怜见，让我逃了出来，现在是我报父仇的时候了！”

灵儿听了一席话坐在了地上。她了解师兄的为人，而她也同样了解父亲，她从父亲的脸上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答案。之前她还痛恨师兄的背叛，痛恨师兄的不辞而别。可如今一切疑问都被破剑子的话击得粉碎！

随着一声脆响，打斗结束了。陈泽、白之平的剑都被斩成了两断。他们像傻了一般站在原地。晚风吹过，一阵冰冷刺进了他们的心。

“他说的是真的吗？”白之平问陈泽。陈泽没有言语。白之平苦笑一声，“呵呵，看来，我今天不该来。”他一转身走到灵儿身边。他没有看她，“你放心，今天我看到的、听到的不会告诉任何人，即使是我的父亲。”

“之平......”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白之平走了。

破剑子举起了剑。他的破剑在月光下没有一丝的光亮。

陈泽苦笑着说，“我当年就该杀了你。”

灵儿尖叫起来，她冲到了两人中间，“不要......师兄......不要......求你......求你......”

破剑子看着灵儿，他低声说：“灵儿......我不想的......可父亲也不能枉死......”

“求你......师兄......只要你答应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这句话刺痛了破剑子的心，“做什么都可以吗？......做什么都可以......”他手中的剑垂在了身边。

“畜生！去死吧！”就在这个间隙陈泽举起断剑刺向破剑子！灵儿大叫一声！陈泽的剑被击飞出去！而破剑子大笑起来！他笑得是如此痛苦！他没有再说什么。等到灵儿从惊恐中缓过神来，破剑子已经走了，而他的父亲正在地上瑟瑟发抖。灵儿站起身，她向山下走去。“你要去哪？”“找他。”灵儿说这句话时没有回头。

“回来！他是你的仇人！”陈泽喊道。

“他是你的仇人！”灵儿说完，也走了。

山上只留下了陈泽一人。他的那些徒弟早就跑得没了影。他们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他们怕陈泽会杀人灭口。

破剑子的剑就插在陈泽的脚旁，直没剑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