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民间传统的鬼节。故名思义,这是鬼过的节日。民间有阳间过元宵节,阴间过鬼节的说法。好象这一天的阴气特别重,阳间的人会在这一天给阴间的人送上一些钱,物等,他们在这天能收到,也让尘世中的人们以寄哀思,以解怀念。
往往这样的日子里,我首先想到的不会是早已离开我的爷爷和奶奶,而是我的二姨。也许是因为她无儿无女,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我是否是唯一想念她的人。虽然我也没为她做过什么,但不会象她想的那样,她死后会很凄凉,没有人能想起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二姨有这样的感情,二姨在世时也并没对我特殊好,我们也没在一起生活过,但我还是会常常想起她。二姨一生很坎坷,她和我母亲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的父亲脾气很不好,又从小就没了妈,日子想必也会很辛苦。长大结婚后,本想能过上舒心的日子,可是她的那个男人又给日本人做事,被人叫做“二鬼子”,结果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她的那个男人就被抓进大狱,判了个无期。一个年轻的女人在那样的年代不知要怎样继续生活在那里,那种半夜时常有人敲门,胆战心惊的日子她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她选择了离开,就这样她来到了东北,来到了大石桥。那一年,她三十八岁,正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候。为了生存她嫁给了一个带着一个男孩的男人。就这样二姨在那里落户生根,一直到老去。如果她能安心地离开,也许我不会这样挂念,我想,她一定是带着失望和恨离开。
打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有一个姨生活在大石桥。因为我的父母都是闯关东过来的,东北就我母亲和二姨,因此觉得特别亲,但由于离得太远,两家实际上也没太多联系,我从小到大一共去过两回,当然不算最后一次去看她。从小就知道二姨家过得很好。八几年时就开大车店,到学校门口卖杂七杂八的东西,早早地就成了那时少有的万元户。那时,姨夫的那个儿子也已结婚成家,二姨一直也没生育,就他们两口人,日子过得真的很好。他们就帮着那个儿子带大了四个孙子,买吃买穿,子贤孙孝,也其乐融融。
可是二姨没有福,先是姨夫走在了她的前面。虽然手里有钱,可到你病了,动不了了,你也没办法。开始时儿子孙子对她还行,他们都从她那借过钱,说是借,其实也没想过要还。出于这些,还时常去看她,给她送点吃的,洗洗衣服。可时间一长就不行了。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一点也没错,亲生儿女都那样,何况这种继子呢?
因为我母亲也七十岁的人了,来回也跑不起,就在五一放长假时我去了一趟大石桥。见到她的一刹那,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个月前还是红光满面的胖乎乎的老太太,怎么现在就骨瘦如柴了,光着身子,一件衣服也没穿。我的眼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我可怜的姨,这剩下的日子你怎么过呀!我环视整个屋子,一个大水缸,也不知多少天的水了,渴了就从那里舀水喝,想当初我姨是只喝茶水的,尿了的垫子到处是(有一次在我妈家我女儿把褥子尿了,她可是连棉花都给洗了的人)……姨已经有些气糊涂了,跟我念叨着他们给她吃冷饭,什么把钱都拿走了,又谁还欠她多少钱……。
我在那呆了两天一宿,给姨洗洗衣服,擦了身子,收拾了屋子,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我没有能力接她出来,妈说如果我们要是接走了,人家就会以为我们得到了她很多钱,说不清的。这真的是我的遗憾,这可能也是我总想起她的原因。我常想,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什么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也会如此冷漠呢?人世间真的会有善恶有报吗?只是可怜我那辛劳一生的二姨,竟带着无尽的伤心和恨意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能也是看到她最后生活的状况,所以我常会想起,尤其清明和今天这样的日子,只愿你在那边不要太孤单,放下所有不开心,相信善恶终有报。
我会时常想念你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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