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参加单位团支部的一个活动去了龙岗,今天中午在回程的路上,电话响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来电显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第一直觉猜是母亲打来的。这个号码，除了母亲（还有一些不认识的扰人电话）极少为其他人响起。而且鉴于我最近工作的忙碌程度，母亲的电话也只有中午休息、晚上下班后抑或双息日的时候才会打过来。

回到后由于疲惫不堪，接上电话充电，顾不得给她复电话倒头就睡了。又是一阵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室内一黑暗，我拉后窗帘一看，外面已是华灯升起，再看看时间已是接近晚上的八点。电话自然又是母亲打来的，接通电话母亲总是在那头第一句话总是问：“吃饭了没有？有没有去买菜煮饭？”自我离开家、离开她在外面漂着的这些年，无论是我自主打回去的电话，还是接到她打来的电话，这样的第一句“问候”语是母亲雷打不动的习惯。刚离开家的那段时间，不在她的视线之内，她忧心的是她那在家不甚胜任家务的女儿能否学会煮饭给自己吃，不至于饿死自己；而今，虽然的我厨艺不见得有多大长进，但至少能煮出可以放入口的东西，而她最初担心变成了我懒惰的个性常会让自己挨饿。

自最初离开家的日子算起，不知不觉已过了十个年头。十年前离家的我，还是一个被父母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中没有毕业小女孩，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幻想和期待，以至不安分地连身份证都没有也嚷嚷着要“闯世界”！母亲拧不过我的任性，也确实由于那些年父母所在的国营厂效益年比年差，他们都面临下岗，家里的境况也日益变差。那时候的九年义务教育并不像现时的真正免费，只是普通工人阶级的他们要同时供我们姐弟四个读书是相当吃力的，而且当年的我已上了高中，虽然不用住校，但花费也不小。终于，母亲同意我跟着小姨出来打工了。

母亲在电话里说，大弟今年要结婚了，日子定在十月份，我平静地应了一声，并不觉得他先于我结婚有何不妥，然而，母亲却又觉得亏欠了我，在她的思想里，我是家中的老大，应该是她先操办了我的婚礼，才轮到弟妹他们。其实对于我，这并没有什么，何况他们早已先我登记结婚了，而且女儿都几岁了，只是老家的习俗是摆酒席，迎进门才算是结婚，大弟一直拖这么久，我明白多多少少有一部分原因是母亲压着，想让我先找到个人结婚了才给他们操办。

这十年间，我，一直是母亲一块严重的心病，她不止一次对我说起过“你们姐弟四个人中，我觉得亏欠你最多，后悔当年没有坚持让你多读些书，后悔让你小小年纪离开家，离开我们在外面一个人经受那么多的苦和磨难。”每每说到这里，她总忍不住要掉泪。其实这些年，经历了种种苦难和伤痛，我不是没后悔过当年轻率幼稚的选择，后悔过那之后的日子里许许多多的选择，在伤心、痛苦、甚至绝望的时候总会想：虽然当初我选择读完高中，读了大学再出社会，我的命运又将是怎样的境况？但我从来没有觉得他们有什么亏欠我，当时的决定是我选择的，而且我知道，如果不是我自己选择辍学，他们就算再艰困再辛苦也会让我读下去。要说亏欠，只能说我自己亏欠了自己。

我总试图让她明白，他们并没有亏欠我什么，总想着化解深融母亲心里那份亏欠感。时至今日，对于母亲的这种亏欠感，我无力再去劝说些什么。我明白，她一直希望我能过得再幸福些，只有我幸福了，她对我的亏欠才会少些。然而幸福的定义，在我与她认识中，有着不可横越的代沟，现阶段，我婚姻，是她觉得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的标准，我跟她说：她总对我说：“女人，始终都要有一个归宿，早晚都得结婚，不可能一个人总是在外面漂着。”她的女儿我，现时已经不再是年少女孩了，要赶紧找到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事。我跟她说：“女人的归属并非男人不可，自己也可以给自己一个归属！”她却总不能认同的我想法，就如同我无法认同她的思想。其实我也不是排斥婚姻，只是，一直没能遇上心甘情愿的，我愿意的，人家不愿意，人家愿意的，我不愿意，所以只能一直一个人漂着，我不想因为应该要结婚了就必须得结婚，如果遇不上那个心甘情愿的人，这样漂着也比将就的婚姻幸福，可惜，母亲不能认同我的幸福感。这些年，她为我操碎了心，我却总不能成就她的夙愿。或许这又成了我对她的歉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