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邂逅”这一类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词语,我平日很少在意,也很少信以为然。以致当那一天“邂逅”到来时,我没有丝毫地察觉。而但我们慢慢相知直至这种境遇淡然飘逝时,我望着它,蓦然想起了“邂逅”等这类词。
一、从边城到山城
山城重庆给我的想象就如同我未到新疆之前对新疆的想象那般丰富,虽然它没有大漠、没有雪峰等雄浑的自然景观,但我对于它的期望依然是一种自然与醇厚,因为它是山城。我始终相信有山的城市就有灵气,至少透着起伏的景观和变化的气息。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我就踏上了开往山城重庆的火车。这段路程从出发地乌鲁木齐开始先后要经过甘肃、山西、四川等地,最后到达目的地重庆。路途遥远,我要在火车上颠簸48个小时。这也是我所熟悉的数字,每次从乌鲁木齐回老家山东也是48个小时,无聊时我和身边的乘客开玩笑说,我这次相当于又回了一次老家。
记得那天是11月6日的早晨,大雾包裹着的我下了火车。遮着深灰色幔子的西南山城第一次真切的走向了我,并在火车站的广场上献给了我轻巧的的朝露以示欢迎。一队身着朴素、手里拿着木棍和绳子的类似“小红帽”的人随之迎上来,我对这种都市里特有的质朴气息再次感到熟悉而陌生,就像后来得知他们的名号叫“帮帮”一样。
在乘坐出租车的路上,司机对我提起与夸赞最多的是重庆独特的地貌、重庆的火锅,当然还有我早有耳闻的重庆美女。然而,就像车窗外的浮光掠影一样,我并没有太留心的在意这些,因为我知道此行的任务是什么,什么才是一个暂作停留、心怀理想的我所应该做的。
一张火车票把我从边城乌鲁木齐带到了山城重庆,当我把褶皱的那张火车票折叠起来收好时,我发现一个新的都市经历和感受不知不觉开始了。
二、从偶然到邂逅
此刻的北国早已寒风乍起、草木枯黄。我带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北国生活的集体记忆来适应山城树木苍翠、鸟鸣山幽的景象。起初有着说不出的不适,渐渐我带着好奇与天真去走进南国冬季的怀抱。身着轻便的衣裳行走在大街上,就如同在北国没有厚实的衣物包裹要度过寒冬一样,总有些诧异感与错位感,这种感觉显然要比适应时差的错位更然我感到难以适应。
当我的脚步踏进一所具有70年历史的艺术院校时,我不适的心顿时感到有了着落。看着涂鸦的教学楼,优雅的图书馆、别致的雕塑群等一个个熟悉而陌生的面孔。还有那一个个像我们那样奔走于寝室与画室、充满奇特与倔强性格的学生,我感到像是回到了久违的家。然而,陌生就像路沿石边的剑麻一样刺目,迫使我每每想向前去打招呼的手伸出后还是默默地落下。我知道,我毕竟是独自一个人来到这所新的学校——一个我盼望着收留我的家。在这里我暂时没有兄弟姐妹,但我们有共同的血液——为艺术和美流淌着。当我们的彼此走的更近时,我就会被他们所接纳。
距离研究生入学考试还有2个月,这一迫在眉梢的任务使得我无暇在意身边的新奇。迅速安顿下来后,我便急忙四处搜寻学习与复习的场所。四川美术学院里的图书馆的自习室无疑首先引起了我的关注。然而,当我从虚掩着的门缝中望去时,我看到摆满参考书与复习资料的书桌旁座无虚席,带着羡慕与无奈我只得向近处的大学图书馆寻去。
经过询问,最近的大学的图书馆是在7站路的杨家坪的重庆工商学院。我摸索着寻去,当进入到了图书馆的内部,令我更为吃惊的是四层楼的图书馆的一至三层都坐满了考研的“大军”,只有四楼一个空位摆了几本书。我踌躇着挨近那张书桌,把那几本书轻轻挪开,探头望望对面正在专注学习的学生没有反应。于是,缓缓坐下,轻轻取出书来认真看起来。看到晚上8点多返回住处。就这样持续了1周多。
终于有一天,我早上赶到重庆工商学院图书馆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张放有几本书的书桌旁坐上了一位戴眼镜的学习的学生。我再次无奈的选择放弃,不得不返回到住处,在无助又无聊的情况下,我踱近了四川美术学院的图书馆的自习室。然而当我走到自习室的门前时,我被紧锁的门给震惊了。刚要无奈的离开,突然看到门一侧的墙壁上贴了一张字条,上面说,欢迎各位研友相互交流学习经验和联系方式。
我带着不解拨通了那个号码,经过询问,原来图书馆要整体搬迁至新校区所以关闭了。我更是欣喜的得到了他们搬到哪里去备考了。在进过一番努力后,我找到了他们,他们在老师的工作室里,那里环境挺好。我轻轻地叩开了他们的门表明了想留下来一起备考的意思,他们起初还在犹豫,但当得知我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时,他们断然的拒绝了,并建议我去别的教学楼看看,说不定会有愿意收留我的备考的学生。我又带着一丝希望,一栋一栋的教学楼找去,从一楼一直找到顶楼,一栋楼一栋楼的希望而去失望而归。然而,就当我打算放弃的时候,我从最后一栋教学楼的顶楼失落的踱回时,突然在四楼的空旷的楼道里传来咔嚓一声开门声,我下意识的闻声走去,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个身穿深红色毛衣的女孩正扣上门,向洗手间走去。我没有离开,出奇的立在了那里,似乎在等着她回来,等待最后的希望来临。
不多时,我望着那个身穿深红色毛衣的女孩再次走入我的视野。她没有在意我的眼神,拿出钥匙正要开门。
我喉结突然冒出:“请问同学你是在备考吗?”
她爽快的回答:“是呀,怎么有什么事吗?”。
我羞怯的说:“能不能收留我,我想和你们一起备考?”
同样,她又爽快而不假思索的回答:“可以呀!”
这万没有让我想到她会如此爽快,就像我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的邂逅就此开始一样。她顿时让我想到了如同她那深红色的毛衣一般的红辣椒,他们一样的热情、暖心。
三、从邂逅到相知
倘若我们的心能够相通,邂逅就会变成了日渐的相知。显然,我们之间是这样的,虽然我们之间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去谈心,但我们在学习、备考、理想与爱好等方面有着诸多的认同与思考,所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相知了。
山城的美与新奇从她身上开始散发了,就如同这里的天气一样今天下午还是晴朗的,睡梦中就会下起雨来,明早你要淋着丝丝小雨期盼着正午及午后的朝阳新生,此起彼伏,不乏变化与感动。这也是她留给我的相知后的印象。
她首先是个川妹子,四川泸州人。她说,家乡的妹子们和她一样爱吃辣子、性格爽快。她说,家乡的酒厂一家挨一家,为了不辱没了酒城的称誉,在酒场上她总会憋着气儿饮几杯回应挑衅。这是我从她口中得来的他对家乡的记忆。当然偶尔从她口中说出的几句浓浓的四川话,时常令我听不懂,但是更令我确信了这个眼前穿着时尚潮流的女孩骨子依然保留着纯朴的乡音乡情。
她说,她爸爸是警察母亲是牙医。她继承他们的身上的精髓:她有父亲般的勇敢与决断,有母亲般的坚毅与执着。她指指自己的雪白的牙齿向我炫耀:我的一口好牙齿就是母亲所赐。在俏皮中,我听出得意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她对爸妈的感激与爱。
她说,她从很小就养成了自立的习惯,在小学的时候,爸妈给她配了一部手机。她就是整天用手机和爸妈保持联络的,手机就是她那时的依靠。高中时,由于学习压力的加大,家里没人陪她,她先是喂养了一只母萨摩耶犬,后来感觉犬也会寂寞,就又领养了一种公犬,她给它们起名:公的那只萨摩耶犬叫拿破仑,母的那只叫约瑟芬。
她说,她爱画画,喜欢画花花草草的自然景观。对于瓶瓶罐罐的静物她一点都不感兴趣,还有石膏像她也讨厌,她宁可去画一张并不俊美的活生生的面孔。后来,她发现园林设计更适合她:一是能容易就业,而是能够和一些花花草草等自然景观打交道。于是,她选择了跨专业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
我对她说,新疆自然景观很美,人文景致也值得领略。我说新疆除了大漠、荒原、雪山与民族风情等令人意想不到之外,新疆这些年来的大发展更是令人刮目相看。欢迎她有一天到这片广袤而令人期待的土地上亲自感受。
…………
这是我们在一起紧张的备考期间,放松之余彼此的了解与闲谈。
然而在投入学习的时刻,我们总会产生重重的默契感。上午8点多吃过早饭,我们会差不多同时赶到教室。打开门,空旷的教室里靠窗子边立着两张堆满了复习资料与参考书的书桌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上午到12点我们一同学习英语,吃过饭接着回来趴在桌子上睡半小时左右,接着是一下午的政治学习,晚饭过后再看专业理论课知识到10点。很难想象我们就这样按部就班地坚持了两个多月,然而却是真切地发生在了我们身上。
相比之下,她的英语、政治与专业知识都没有我精通。然而,我却没有从她身上看到半点的自卑与气馁。她反是在一旁默默的按着自己的步骤学习着,也会偶尔拿几道难题来考我。我知道,这些都是她的性格所致,象她这样活跃的女孩能静下心来坚持不懈地学习已实属不易。从这一点来看,她已勇敢地挑战与战胜之前的自我,她有值得肯定与自豪的资质。
在学习的期间我见证了她努力与进步。然而,我却不得不反对她在学习过程中与生活中的一些小小“陋习”。
在北方,我们一贯认为吸烟的女孩是不怎么正经的、不学好的。然而,到这座山城以后,突然发现这种定论并不一定成立,因为我认为在她身上就不一定成立。她也吸烟,从第一天邂逅时我就知道了。起初,她知道我不吸烟,就主动走出教室去吸烟。后来,我应允她可以在教室里吸烟,然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似乎还是心感过意不去。我发现她吸烟的次数渐渐地减少。后来,突然一天她没有带烟到教室,而是带了一罐红牛来。再过了几天,她红牛也没带来,而是带来两块巧克力,并且分了我一块吃。我知道,无论是烟、红牛,还是巧克力都是她用来提神的工具,想到这和她对我的着想,我发现香烟对于她无精神与声誉的丝毫损害。
她也喝酒,只是偶尔。但与别人喝酒不同,她更多时是为着故乡酒城的盛誉而饮酒。所以知道这些后,我并没有邀请她去喝过酒,尽管有时我十分渴望寻个伙伴一同借酒消点小惆怅。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们纷纷落榜之后的某一日,她主动打来电话邀请我去她那喝酒。就是在那日,我见识了她酒量——两罐青岛啤酒。
潮流、时尚是每个女孩所追求的,她也不例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逛街购物了,她就买了一份时尚杂志放在书桌上,学习时一点也不去看。但当去卫生间的时候,她总是带上一本时尚杂志看。然后,她告诉我当选好了自己喜欢的款式的物品时,就会晚上回到寝室告诉她的那群姐妹们让她们逛街时替她留意着,如果碰见更好,就一并帮她买回来。
这就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她带给我的种种记忆,我相信她无论在生活、还是学习中都表现出了如她性格那样真挚、自然的自在与恬然。
四、从相知到记忆
记忆的库存有多大?记忆新陈代谢的速度与周期是多少?
我不能确定,但我相信在我记忆的一角盛有对她的一段记忆。然而这段记忆能存在多久,我也不能确认,这些得交给时间与岁月去决定。
我知道,产生记忆与遗忘记忆的过程一样快乐。产生记忆,意味着要在回忆过去的岁月里拾拣凌乱而难忘的片段不断艰难的重组与回味。遗失记忆,意味着如痛逝如金的岁月与年华一样需要在各种解构与遗憾中更新记忆。而这两种快乐时常相伴而生,于是等于说记回忆起一个人是快乐的,遗忘一个人同样是快乐的。
显然,这段从逅到相知的过程虽然简单而单调,然而作为一段我对那段时光的记忆在我看来却是快乐的。就如同听到的那句箴言那样:被人记起是快乐而又幸福的。这样以来,记起别人也同样是幸福而又快乐的。
每当听到山城、重庆、川妹子、考研乃至辣椒、香烟、酒等时,我总会不自觉地联想到她,回忆起那段短暂而难忘的记忆。
因此,我想说,邂逅、相识、记起与遗忘她的所有过程,我都感到很幸福而快乐。
五、从记忆到现实
分别的时候,我们开玩笑似地约好,明年再一起参加研究生考试,最好能考进同一所学校。
当我再次回到边城的时候,那段经历的延续终止了。我必须从记忆中走出来面对一个崭新的现实。而对于那过去了的,只能让它继续过去。我只想说:一座城,一段记忆。山城重庆,给了我一次快乐的邂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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