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讲因果关系。所谓因果报应，无有不爽。修的善因，必有善果，做了恶报，必有孽因。没有什么果报是没来由的。不管是喜事还是丧事，是灾难还是业绩。

看着舟曲的惨景，没人不伤心落泪。那么多鲜活的人，一下子就没了。那么大宁静的县城，一瞬间就成了废墟，甚至比地震还惨痛。这老天爷也太不长眼了。

不过，这也可以看做又一次兴邦的机会。主[xi]指示了，总理亲临了，全国人民动员了，相信这点灾难完全不在话下。一段时间后，新的舟曲，就如新汶川一样，会再次屹立在那片沟壑当中。按照正常的递进方式，一定还会再涌现出几个抗灾英雄，再表彰几个忘我模范，再塑造一群建设典型，再举行几次赈灾义演，然后就皆大欢喜，平安无事了。

不过现在还为时过早。这两天还有大雨，曾经的泥石流接下来还不会安静。要说预防，办法也有不少。就说能立即实施的吧：天气预报随时发布，信息员们就近检测，隐患点大喇叭广播随时提醒，当地群众逃生教育再来一次，手机信息群发警告人人皆知，生活物品适当储备有备无患，……拉拉洒洒一想就有七八条，每一条都简单有效，一两天就可到位。可这么多措施，只能是应付下一次灾难了。在第一次灾难前，有哪个部门曾实施过其中的哪怕一条吗？

要说原因，当然也有很多专业解释：什么岩性松软风化厉害啦，什么汶川波及山体松动岩层破碎啦，什么上半年持续干旱岩石解体裂缝啦，当然还有这次特大的暴雨，……懂的和不懂的，都听着有道理，反正是天灾，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谁也没办法。好像除了骂老天爷，没别人什么事。只是总觉得这“因”好像不够全面，还应该有些别的。

据说从事滑坡泥石流研究15年的中科院马东涛在1997年就发表了《三眼峪沟泥石流灾害及其综合治理》的论文，据信舟曲县政府在1996年就组织过对三眼峪等沟泥石流隐患区的全面勘查，肯定当地的领导和专家们也一直都有一套治理方案和防治建议，……如果说这些还都是停留在纸面上的话，那么1992年6月就在这个三眼峪沟已经发生过一次死伤87人的大规模泥石流，就忘了吗？这18年我们做过什么？再说实实在在的汶川地震，就在我们附近，我们又预见了什么？……所有这些，难道和这次泥石流就没一点关系？看起来铁定的自然灾害，未必没有人祸的影子。总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看眼前的惨景，应该说是前人造孽后人遭殃，别总让老天爷手委屈！

不过，用管理学的激励原理看，表彰的作用总是大于究责。因此大连海域的油污尚未清除完毕，“716”惨痛的火灾事故，就变成隆重的抢险救援表彰了。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们的英雄事迹当然不能抹灭，只是国家安监局通报里很明确的责任，是不是也随着庆功锣鼓一起消失了呢？看一下“没有科学论证，没有正规设计，没有风险辨识，没有安全规程”这些“因”，是不是在表彰会上补充齐了呢？读一遍“安全漏洞，协调不力，管理混乱，信息不畅，监护不力，应急阀门不动，消防设施失效”这些语句，是不是会被“先进们”的功劳遮盖了呢？如果答案不那么肯定，总觉得这表彰会很可能就是下一次大火恶果的诱因。

至于那些已经不再是新闻的煤矿事故，三两天就出一串数字，不再让任何人关注。他们没有名姓，没有亲情，只是一列不断走向地狱的“孽果”，在他们的身后，有谁看见了杀死他们的“恶因”？！陕西创造生命奇迹的电影终于不拍了，让我们无缘知道那些在地狱里呆了八天的人怎样从地狱里求生，可鸡西矿难生还的　2名领导，总该出来给我们介绍一下逃生的经验吧？也好让这阳光大地上的人们，更多了解一些人类穿越鬼门关的诀窍！

谁都知道，牢*太盛防肠断，事后诸葛容易当。对因果的依赖，没有人不明白，也许“不说出来”本身就是一种“先进性”的表现。

又想起一份亲眼看过的事故通报，通报的是一座建筑物墙壁倒塌的事故。其中有几个字至今不忘，那就是“受大风影响”。想来很可能在那个时刻，在那面墙壁处，确实来过一阵鬼画符的旋风呢，于是这墙就倒下了。反正原因总是有的，不管是魔鬼，还是老天爷。

而对活着的人来说，忘记悲痛继续生活才是正路。于是，一部分人化悲痛为力量了，一部分人在多难里兴邦去了，另外一部分人在兴邦的同时也兴自己了。这些，可都是新时代的硕果，他们没有因！

于木鱼宅

2010-8-12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