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出来一下子就六问了三俗,这对呆子触动很大。以前曾发过誓要生生世世做俗人,现在忽然觉得这太错误了。于是立即重新决定,要放下屠刀开始做高人,至少在今天做上一天。就算成不了白求恩那样“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有益于人民的人。”至少从精神上认识到了每个人“能力有大小,精神没高低”,那就从现在开始,学习高尚,实践高尚,做一天高尚。
上午没事,找出一本《中国共[chan*]党党员领导干部廉洁从政若干准则》学了一遍。学习以后,对自己以前的无知深深惭愧,对党的要求大受触动:原来只知道三公不对,其实根本就不了解有哪些三公细节,这一学习才知道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
面对管理和服务对象是可以索取接受或占用财物的,礼品宴请旅游健身娱乐等是可以按公务处理的,公务活动是可以接受礼金有价证券和支付凭证的,用交易委托理财等隐蔽形式也是可以谋取私利的,内幕信息是可以被用来谋利的,权力也是可以换成经适房廉租房或保障性住房的。职务是能成为个人或朋友经商办企业的便条的,领导是可以同时在不同经济实体兼职取酬的,公共财物是可以济私化私的,个人费用是可以用公款报销的,公款公物是可以随意借人的。……
看来,自己以前实在是太低俗了,根本不了解这么多高尚的学问。也许以前还真有过可以低俗一把的机会,现在肯定是不行了。这些把戏都太小儿科了,人家已经把牛牵走,咱也就别在人家眼皮底下去拔橛了。后悔归后悔,好处还是有的,就是这样以来,你自己不想高尚都不成,只能不得不高尚了。
中午吃饭的时间还没到,就看见首长和秘书一行三辆轿车鱼贯而出。想来他们肯定又不知到哪个酒店高尚去了。这一高尚不要紧,很可能就和晚上的活动高尚到一起了。这样以来,本来安排好的下午的会议大概要取消。而没有了开会这样绝对高尚的节目,一个下午的时间,只好自己再安排些自我修养的高尚内容了。
吃完饭有老同学打电话来,说外地一个校友来了,大家晚上聚聚唱唱。我问一句:聚聚可以,只是要唱的话只能唱红歌,因为今天我在反低俗。让这同学骂了一句,神经病,爱来不来。正好就坡下驴,将这事推了。回头想,医生说神经病是精神病前兆,看来要到那程度怕是想不高尚都难了。
下午上班时间到了,还不曾忘记自己要高尚一天的决心。立即决定不上网看任何低俗节目,不聊天谈任何非主流消息。于是就翻开箱底,找出一本《科学发展100问》和一本《我身边的科学发展》,这可都是党校下发的高尚课本,研究的也是事关党国大计的高尚内容。于是,就在大庭广众的众目睽睽之下,边看边抄,满满整理成了三页笔记。然后又复读了一遍,很是有点沾沾自喜,觉得如果稍加润色,也许可以作为单位科学发展观征文的论文投递出去。一等奖不敢说,鼓励奖还是可能的吧。想到这里,立即意识到自己还是没脱离低俗,赶紧抛弃了这股思想里的铜臭,嘴上将“科学”和“可持续”等字眼,默诵了三百遍。
吃晚饭的时候,儿子打开了音响,放的是邓丽君的歌儿。这歌以前听着还满不错,可怎么能在今天听呢?她可是很长时间里小资和低俗的典型代表。于是我立即站起来换了一张盘,这《走近新时代》的旋律,听起来确实更高尚。
等到打开电视,什么“情感连线”,“美女如云”之类的玩意,就一概排斥了。还是看三十年一贯制的红色新闻,条条都是那么高尚。新闻完了,接着看红色电视剧《江姐》。正看得上瘾,儿子说,江姐都成美国人的妈了,还说什么高尚?后来一想网上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也许是真的吧。就说江姐的儿子不算低俗,至少比不上他妈伟大吧,不看也罢。儿子又说,你不是要高尚吗,我这里下载了《建国大业》,让你们再陶冶一下,高尚一回!于是就和老婆一起再次领受了一次伟大的爱国革命传统教育,精神上也相应的再高尚了一次。
看看时间不早,洗洗睡下。床头有本杂志,不看内容,就看见了封面上那女子的模样,实在很不上高尚,似乎总让人想起苍井空的样子。想到这里,就深深诅咒自己:这已不是三俗,简直是在犯罪了。于是立即把这杂志扔到厕所纸篓里了。
老婆高尚的洗完了一堆衣裳,也躺在了身边。多日的闷热过去,这晚上的凉爽还真有点让人动情。于是,老婆的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面对这种明显的人身侵略,我义正词严的绷着脸说,今天我要高尚,咱们不能再低俗。老婆嗖的就翻身过去,给了我一个高尚的脊梁骨。
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自己大概也就只能做这点高尚了。不知道在这个晚上的初秋凉意里有多少公仆在和他们的二奶们一起做着高尚的运动,也不知道明天的报销单据上又增加了多少金额的高尚消费。反正,人家那习惯高尚了的大火,肯定是与咱这硬装出来高尚星光无缘了。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仿佛看到白求恩同志也是因为和女友闹翻才到中国来的。不知道假如这事属实的话,他还算不算是彻底脱离了低级趣味?不过,这想法本身就很可能不够高尚:凡人怎么能瞎猜伟人的私事呢?
回顾自己过的这一天,好像还算高尚。只是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能坚持再高尚一天。
于木鱼宅
2010-8-10
-全文完-
▷ 进入木伯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