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末,我正躺在床上看书,突然电话响了,是母亲打来了。不等我说话,她就问我有什么事没有,我一头雾水,连忙说:“我什么事也没有,在看书呢,怎么了妈,家里有什么事了?”
“家里没事,你最近怎么样?工作上生活上没什么事吧?”
“没事,一切都挺好的。家里有什么事了吗?有事你就告诉我,妈。”
“没事,就是昨天夜里梦见你了。梦见你还是很小时候的样子,在我后面跑这叫我呢。我怕你有什么事……”
挂了电话,我的眼泪涌了上来。想想有两周没往家里打电话了,又让母亲担心了。
多少年了,自从我离家上学到如今工作在异地,只要一段时间没跟家里联系,母亲准会作关于我的梦,接着就会担心的不得了,怕我有什么事,就会打电话询问。
母亲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虽然她因为姥爷是高中教师,而读了高中毕业。和所有的农村妇女一样,我觉得她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迷信了。
由于从小身体不好,我一直是父母家人的重点保护对象。他们对我的关注一直持续到现在。小时候,每年夏天,我都不愿意和小伙伴们一起到河里洗澡,一来是妈妈不让,每次被抓回来免不了一顿训,再就是我害怕小伙伴们笑我:全村几十个孩子,就我脖子上戴了一个红布做成的“项圈”,他们都叫我小猪——在我们那里,家里新买来的小猪脖子上都要绑一个红布条做记号的。我戴这么个“项圈”是妈妈听了一个看麻衣相的老头的指点做的。那老头说我生来有灾活不过十二岁,奶奶听了,吓得半死,赶忙给那老头塞了十元钱(那时候的农村一家人过个年也不过十几二十元),问怎么破解。那老头就出了这么个点子,说让我戴到十二岁以后。奶奶就让妈妈做了,我就戴上了这么个奇怪的“项圈”。小时候戴的什么银项圈之类的全被解除,那些东西都没这避邪。但这个“项圈”后来被我在上中学时偷偷扔了,换来妈妈一顿唠叨。虽然那时我还没过十二岁,但那时她已拿我没办法,只能说说而已。
后来上了大学,母亲却和父亲商量着要到我上学的地方做小买卖,同时照顾我的生活。我当然坚决拒绝了。但母亲随即花高价让人在家里装了一部电话,说是方便我们和家里联系,并要求我经常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刚开始时,我还能每周给家里去个电话,问问家里情况,说说学校的事情,时间长了,我也懈怠了,经常不往家里打电话了。
一个周末的晚上,都十一点多了,宿舍里的电话响了,是妹妹打来的,她说是母亲非让打,白天打了很多次我都不在。因为母亲在前一天的夜里作了个梦,梦里我在不住地喊她。母亲惊醒了,一天不踏实,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就让妹妹不听得给我打电话,可我却出去玩了一天,总找不到我,母亲急得不行。
听了妹妹的话,我心里一阵温暖,接着又一阵酸楚,连忙说明了情况。
大学四年,这样的电话我接过无数次,每每都是母亲夜里作了什么梦,就自己打电话或者让妹妹打电话给我询问情况。
2003年,非典期间,我在一家报社做记者,每天忙忙碌碌,再加上当时也没有手机,母亲联系不到我,急得天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一天她在电视上看了有关新闻记者深入医院采访的报道,更是紧张得不行。夜里,她梦见去世多年的奶奶在向她要孙子孙女。这一来,她更是一夜没睡,自己打电话询问,还让妹妹查询我报社的电话,要找我,结果还是找不到。等我把电话打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是乱作一团了,母亲的担心让一家人也不安心了。在电话里,听着母亲的述说,我的眼泪禁不住下来了。
如今,生活、工作在这个离家二百多公里的城市里,虽然交通便利,我却不常回家,多靠电话与家里联系。每次回家,母亲总是让我不要老是回去,说那样花路费,可她在心里总是对我牵挂得不行。她仍是做一个小小的梦就打电话问我过得怎么样,总是把一切生活中的现象都与我的安危与否、顺利与否联系起来。我也每每在心里说她迷信,但我也每次接到她的电话都要流下热泪……
-全文完-
▷ 进入杨格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