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寒冷的冬日,我出差到虔城办事,在街上偶然拾得一个手包。里面除了有五块钱和一张看似多年前的皱巴巴的一封信外,没任何可以证明失主身份的东西。破旧的信封上,只有寄信人的地址还依稀可辨。我打开信封抽出信件好奇地读了起来,看到最后的落款是1955年冬月,50年哪,我又好奇地读了一遍,希望能从中找到失主的一丝线索。这是一封绝交信,娟秀的字体告诉收信人梁齐,由于她自幼就是外婆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养大的,外婆不能让她一个吃商品粮的城市姑娘跟一个乡巴佬后生到农村去受苦,为了不落个不孝的罪名,我只能等到给外婆,妈妈送终之后再相聚。但不管怎么样,她永远都爱他!署名是剑芳。
这是一封措辞凄婉而优美的信,除了梁齐的名字外,信中没有其他可以识别失主的信息。我当时想,求助于114台吧,或许接线员小姐能够从信封上的地址查找到收信人的电话号码等相关信息。“您好!接线员同志,我有个特殊的请求,我捡到了一个手包,正在努力寻找失主。手包里只有一封信,你能否帮我按照信上的地址查到他的电话号码呢?”接线员马上将电话转接到主管处,主管说那个地址的电话虽能找到,但是他不能告诉我号码。
但是,她说可以替我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若对方同意,再同我联系。几分钟后她回了电话:“有位女士要和你讲话。”我问这位女士是否认识剑芳。“哦,当然认识!我们在30年前买了剑家的房子。”“那请问您知道她住在哪儿吗?”我问。“几年前,剑芳不得已把她妈妈送回了乡下的老家,哪儿或许有人能提供一些有关剑芳的线索。”这位女士告诉了我这个乡、村的名字。
我打电话给该村的村长,得知剑芳的母亲已经过世。接电话的女士提供给我一个地址。她说剑芳也许会在那儿。我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女士说剑芳本人还在市里的化工厂,并给了我号码。我打过去,化工厂总机的接线员告诉我说:“对,剑芳好些年以前就退休了,但仍然是住在我们这儿的职工宿舍。”我问他是否可以去看她,这时快晚上十点了。他说她可能睡了。“不过你可以来试试,没准儿她还在宿舍看电视呢!”化工厂的人事科长和保安在大门口等我的到来。
我们一起进了厂区,来到一幢较为偏僻的职工宿舍,见到了宿舍的管理员。她说剑芳家的灯还亮着,估计还在看电视。我们走进了一个幽静的小院,径直来到剑芳二楼的宿舍。剑芳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白发老人,她略显憔悴的脸上带着微笑,非常友好地看着我。我把捡到手包的事告诉了她,并把那封信拿给她看。
看到信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年轻人,”她说,“这是我写给梁齐的最后一封信。”她凝视了一会儿,忧郁地说:“我非常爱他,那是我只有19岁,我们是在省城上大学的时候邂逅相遇而许下终身的,后来梁齐大学毕业后,我就跟着他到了他所在的县城呆了一段日子。因为妈妈嫌我太小,而固执的外婆死都不让我去乡下,不敢反抗的我只能乖乖的听外婆的摆布……他长得很帅,酷似电影上演瓦尔特的那个演员。”我们都笑了。
人事科长出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在屋里。“他叫梁齐如果你能找到他,就告诉他,我仍然非常挂念他,至今都没有结婚。”她微笑着,盈盈的泪水却夺眶而出。“我甚至想,根本没有人能配得上他……”老人补充一句说。与剑芳道过别,我脚步沉重地走下了楼。
到门口时,保安问我:“那位妇人帮你什么忙了吗?”我说她给了我一些提示。“至少她告诉了我失主的名字。但是我不可能继续追查下去了。”我说我几乎一天都在寻找手包的主人。
说着,我把那个带花边的棕色手包递给宝安看。她凑到跟前看了一眼说:“嗨,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看这个手包里还有一个他自己绣上去的小‘l’,哦,对了,是梁齐先生的,他只要来了这里出差总会到这个他曾经熟悉的地方来看看,因为我和他是老乡,每次到来总会与我们聊上几句,就在昨天还见过他呢。”我问:“你知道梁齐先生现在住哪儿吗?”“他在城里买了房子,好像住在南京路一个叫紫薇花园的小区。一定是他,他跟我们说过老家的房子早就处理了,办了退休后就不曾想过回家乡去了。”我谢过保安,又来到南京路的紫薇花园,登记之后,有一名保安将我领到了管理处,在管理员女士的帮助下终于查找到了梁齐的所在的单元及房号,在保安的带领下。我们乘电梯来到老人住的八楼。我希望梁齐先生还没有睡。
“我想他一定还在客厅看电视或者读书”管理员说,“他喜欢晚上读书……他是一位很讨人喜欢的老人。我们都认识他,也和我们很亲近。”管理员泛泛而谈。很快,我们乘电梯来到老人的住的801房,管理员轻轻地揿响了老人家的门铃。这时我们清楚地听到老人移动脚步的声音,老人真的还在家里看书呢。老人开门后见是管理员,非常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屋,随即提给我们各一瓶纯净水。落座后管理员问他手包是否丢了。梁齐马上到卧室翻了翻枕头和箱子,然后说:“天哪!真的不见了。”“这位好心人捡到了一个,您看看是不是您的?”他看了一会儿,欣慰地笑了。“是的,”他说,“就是他。一定是下午弄丢的,我该好好的谢谢你。”“哦,不必客气。”我说,“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为了找到手包的主人,我看了里面的信。”他笑容消失了,“你读了那封信?”“我不但读了信而且还知道剑芳在哪儿。”
他的脸色顿时苍白。“剑芳?你知道她在哪儿?她生活的怎样?还像年轻时那样漂亮吧?”我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央求你快点告诉我!”梁齐催促道。“她很好,并且和你认识时一样漂亮。”我说。“你能告诉我她在哪儿吗?我明天想去打电话给她。”
他抓住我的手说:“你一定知道一些事情,是吗?当我收到那封信时,我的生活便终结了。我一直没结婚。我知道自己一直爱着她。”我说;“时间很晚了,明天我过来约你,坐我的车去一趟你曾经常去的地方。”我们三人一起乘电梯下到楼下。老人说什么也要送我到门口。
次日上午我匆匆接来老人,向着化工厂方向疾驰而去。在人事科长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三人走进了剑芳所在的小院,人事科长来到她面前轻轻地说:“剑芳,你认识这个人吗?”我和梁齐站在门口等他回答。她扶了一下眼镜,看了一会儿,但什么也没说。“剑芳,他是梁齐。你不认识了吗?”“梁齐?梁齐?真的是你!”他慢慢地走到她跟前。她站起身来,他们幸福地拥抱在一起,深情地说:老梁啊,我一直在等你!我曾发誓:今生即便是在肉体上你我不能厮守在一起,但我坚信你一定能在精神上陪伴我终生!然后坐在沙发上,彼此手交着手深情地交谈起来。
我和科长走了出去,我们都感动得忍不住落泪了。我感叹道:“这就是命啊,命该如此!”一个月之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接到科长的电话,他问我;“你在这个周日可以抽时间参加一个婚礼吗?”他没等我答复,就迫不及待地说:“梁齐和剑芳终于可以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那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化工厂及梁齐所在单位的部分领导和同事都参加了。剑芳身穿米黄色礼服,看上去很漂亮。梁齐身穿深红色西服,显得分外高大。婚礼完成后,在几辆小车的护送下徐徐地开进了新郎官所在的小区……
如果你想目睹69岁的新娘和71岁的新郎如年轻人一样相亲相爱的感人场面,那可一定要看他们这幸福的一对儿。这个持续了50年的婚恋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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