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骄阳似火,隔壁小区建筑物上依稀见得工人忙碌的身影,这么热的天……,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忍再去眺望窗外那些黝黑影子。放下手中的书,女儿在床上睡的正酣,想起朋友的忠告,于是我决定带她出去玩下,平时由于工作的原因,跟她之间的感情真的有点疏远了。
很久没逛商场了,看着漂亮的新衣服,女儿满眼放光,吃完最后一口鸡蛋饼,她擦擦小手,抱着我的腰说:“妈妈,妞妞最喜欢你了!”就几个晚上没沟通,她居然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了,看着她坏坏的表情,我只能缴械投降。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丫头才四岁的年纪,感觉却像变了千百回,许多言行超越了我能思考的范畴,诸如看到她老爸抽烟,她会去抢香烟然后灭掉,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吸烟有害健康,平时懒惰的我们是不可能教她这些的;看到别的小朋友调皮捣蛋,她会拎个小棒棒去教育他们,怕闹出人命的我赶紧去夺她的棍子,她居然歪着脸看了我半会,说我傻帽!她用稚嫩的童音解释,小棒棒只是一种吓唬他们的工具,她又不会真的去打,还说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转不过弯来?闻听此言,我相当无语。
跟大人相比,孩子没那么多弯弯肠子,所以很容易满足。待妞妞吃饱喝足玩够以后,我们决定打道回府。走到小区门口她突然拉拉我的手,漂亮的大眼睛朝我眨了下,“妈妈,我们去看下新房子好不?”妞妞说的新房子是我们买的另外一套房子,2011年才交付。眼下我们还跟着公婆住一起,老宅子在一片拆迁的浪潮声中早已化为乌有,每每想起,全家人心中隐隐作痛。
我狐疑地看着女儿,小不点怎么会想起去看新房呢?工地还没完工,偶尔与老公散步到那时,只能看到一个外部框架,都是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硬冷物,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但拗不过她的坚持,便带她去了。走到工地西门,妞妞甩开我的手跑了,我怕出危险,赶紧追去。
“妞妞,别乱跑,危险的啊……”我扯开嗓门大叫。
“阿姨,我来看小弟弟了!”只听到女儿柔柔的声音。我闻声找去,突然瞥见工地不远处闪出一个蓝色的简易棚,棚前晾了些小孩子的衣服,一条大黑狗冲我狂叫,我胆怯的向后退了几步。
“阿星,别叫……”一身格子衫的女人走了出来,皮肤有点暗,脸色发黄,看模样年龄是与我相仿的,但实际比我看老许多,脚上的拖鞋前口都磨破了。
“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它就只会叫,不咬人的。”她有点不自然的给我解释。
“额,没事,没事。”反应有点迟钝的我礼貌性的回她话,不过大脑还是没理出个思绪来,妞妞是怎么认识这家人的?
把我让到棚内,女人给我搬了个凳子坐。生活用品凌乱地堆在几块木板搭出来的台几上,床前破损的五斗柜上放了一只小的电视,窗前搭了个小灶台,餐具跟炊具静静搁在上面,就这些东西串连一家子生活的全部。
我仔细打量起这个女人来,她脸上没有一丝羞怯之意,也看不到对目前生活的不满,她只笑了下便起身去抱床上哭闹的儿子。
“阿姨,小弟弟是不是饿了啊?”妞妞跑去灶台上拿了个奶瓶递给那女人。
“妞妞真聪明!”女人捏捏了女儿的脸,接过她手中的奶瓶喂起了孩子,这时候我才看有机会看到妞妞一直嚷嚷的小弟弟,乍一看,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那小孩硕大的头与骨瘦如柴的身形不成比例,凹陷的眼睛大而无神,一时间找不到恰好的形容词了,于是乎我想起了非洲难民的小孩,大概就那个样子,略带点恐怖之感。
“妈妈,妈妈,小弟弟叫天赐,阿姨说,小弟弟是老天赐给她的最好的礼物哦。”同样是母亲的我听到这翻言语,鼻子有点酸,我别过头去回了回眼泪。看到我带着疑问的脸,那女人平静地介绍她的生活。
她叫碧云,老家在安徽,在工地打工时认识了同是安徽人的老公。两年前结婚生子,但是孩子降生的那一刻,是夫妻俩噩梦开始的时候!孩子一出生,医生告诉他们,是个脑瘫儿,将来的命运堪忧。不信命的两人,没日没夜的干活,挣到一点钱就带着孩子到各家医院去看病,一次次的拒绝,一次次的失望并没有让他们死心,直到现在,他们还在带他到各地去看病。等这个工地完工后,也就是明年,她跟老公又要带着孩子去别的城市打工看病了。
抹掉泪水,我落俗的问她怎么不再生一个孩子?碧云笑笑说,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母亲生来就是为了照顾这些天使而存在的,不管天使是什么样的,母亲都有责任照顾好,天使是美好的象征,一个足够了!
离开时,妞妞夺过我的钱包,我拉着她说:“也许阿姨不愿意接受我们这种直白的方式呢?”我不是没想过,但我觉得更应该尊重他们。
“你们大人就是喜欢想的那么复杂,叔叔工资还没发呢,阿姨都快没钱给小弟弟买药了,我可以偷偷地塞在枕头下面啊。”……
临近五点,此刻骄阳已不再热浪逼人,清风徐徐,路旁放学的孩子嬉笑着从我身边而过,“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耳畔碧云之语犹在,泪滴缓缓滑落,远处我分明看到了天赐纯洁可爱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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