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辆陈旧的马车在黄昏的夕阳下缓慢地行走着。马车里没有人,只有几坛酒。酒虽没有拍开封泥,但透过窗格子,还是闻到一股酒香。原来赶车人已醉倒,他的怀里正抱着一个酒袋,此时马车正在山半腰的一个分岔口停下了,但他却丝毫也没有察觉到。
分岔口的地面还算宽阔,这里有一棵高大葱郁的老树。一个老人此时正坐在树下抽着旱烟,他的身旁还坐着十几个敞开前胸衣襟的汉子,五辆镖车也停在路旁,镖旗插在车上,上面写着的是“扬风镖局”的字样。
又过了盏茶时分,老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想了想,最终还是一边向这辆陈旧的马车走过来,一边扬声道:“天黑之前赶到前面的胡杨林,各位打起十二分精神,今夜就在那里安扎营宿!”
十几个汉子顿时面色一正,虽然他们的嘴唇已多数干裂,但个个依然显得精神饱满,挥舞着手臂,跳上镖车,只等老人一声令下。
老人透过窗格子,瞧见旧马车里有几大坛酒,顿时面露喜色。
他们十数人已经半天没有喝上水了,原本计划的两天备水,却因为路上耽搁错过了投宿,加上两月不曾下雨,山林中也极难找到水源。
他瞧了瞧赶车的醉汉,抱拳道:“这位兄弟,可否把你这几坛酒卖给老朽。”
醉汉两眼依然悠然闭着,似乎还在梦中,老人见叫他不醒,只得扯了扯醉汉那比马车更显陈旧的衣服,继续道:“我的弟兄已经半天没有喝到水了,如果你愿意卖酒,老朽愿出双倍的价钱……”
这时醉汉才惺忪着双目,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悦的道:“你们即使是三天没喝水,又关我何事?如果你真的关心你的弟兄,一口价,四倍价钱,也就是两百八十两银子。”说完,他懒散地摊开手,看来是准备收这笔横财。
二、
老人愣住了,他并不是听到对方开出的两百八十两银子而愣住了,而是当他看到醉汉的这双手的时候,心中微微有些吃惊。
醉汉全身上下潦倒不堪,可是他的这双手却白如莹玉,手指削长,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指甲。这双手显然被它的主人保养的很好。
老人刚想再谈谈价钱,这时候,一个马队从远处飞奔而来,虽然现在还看不到对方,可是凭老人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已可辨别这个马队规模并不小。
老人朝不远处的几个镖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小心谨慎。这时醉汉却坐在车榻之上,悠然道:“看来这笔生意又泡汤了,你们的水源已有了。”说完他又对着酒袋,灌了几口酒,目中尽是厌倦的神色。
老人还未答话,那队人马就已出现在远处。
好彪悍!马上之人个个虎背熊腰,背上斜插一把长刀,猩红的刀穗在风中招展,个个显得杀气腾腾,使得扬风镖局的众人的心头提在嗓子之上。他们将马缰勒住,正四下打量着。这时候,醉汉忽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又躺在榻上,似已睡着。
马队中一个满脸凶相的汉子双目炯炯有神,那醉汉的举止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这时候他的心中微微一颤,权衡之下,下马走到醉汉的马车旁,深深作揖到地,恭敬道:“原来李大侠在此安睡,小人多有打搅,还请原谅。”
也不知道那醉汉是否真的睡着了,只听见他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那汉子就倒退一步,心下自认倒霉,又作了一揖,翻身上马,率领三十余骑的马队向林子深处扬长而去。马队从出现到离去,不过盏茶光景,他们甚至连看也没看扬风镖局的总镖头,也就是这个老人一眼,就自动离开了。这个老人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想得到眼前的醉汉必定是位江湖上有名的高人,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起一个人,再看了看醉汉那满是沧桑的轮廓,又看了看车厢中的几坛酒,当下便走上前去,再次抱拳道:“不知兄台可是上姓木子李。”
醉汉又坐起身来,笑而反问道:“老人家就是扬风镖局的总镖头,有‘一刀辨忠奸’之名的上官仁么?”
上官仁道:“不敢,老朽正是上官仁,今日能够在此巧遇大名鼎鼎的剑神李雪寒李大侠,真是三生有幸。”
李雪寒笑道:“老人家过奖了,只是我们见面并非巧遇,在下这次赶上贵镖局的镖车是特意而为。”
上官仁道:“哦?不知李大侠有何要事?”
李雪寒并没有答话,他摆了摆手,示意禁声。傍晚的山林之中传来了一阵悲伤的哭声,虽然遥远,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十分清楚。果然,这时一个脚步踉跄的汉子正从林子深处慌乱地跑来,而他的身后竟然还有疾风之声。
三、
那汉子跑出的方向,竟是刚刚那个马队消失的方向,上官仁刚想说话。李雪寒懒散的身体如一只猎犬,已射了出去,几个起落,他的身形就落在那踉跄的汉子身后。立时,五道锋芒就迎空闪出。李雪寒并未躲闪,而是整个身形都旋转起来,他若躲闪,那几道锋芒必定射在那个汉子后背。
无声对招,眨眼李雪寒又站定脚跟,他双手已经接住四道暗器,脚尖轻轻一点,剩余的暗器已被他踢入树杆之上,力道之强,竟然全数没入树杆之中,而他摊开手,却是四颗“七星飞芒”。这七星飞芒并不是中原任何一家的暗器,一年前,李雪寒在东南海沿岸曾与一名扶桑人对敌,那人就是使的这种暗器。
不容多想,树上立时飘下无数落叶,夹杂着风声,两片落叶划到了他的眼前,迅速又划落到他的脖子上。
漫天落叶中,唯独这两片落叶带着一股阴风,李雪寒虽然身形稍微偏了偏,但落叶还是快擦到了他的脖子。
他的手指,只轻轻动了动,那两片落叶分成了两半,又如鹅毛般浮了起来。忽然只听“唰”的一声响,那落叶浮至两丈余高的时候,竟然将树枝平空切断而下。
枝尖上,赫然竟划下一个人来。
人在半空中,已见两道白光从腰间闪出,所使兵器,却是两把三尺长短的弯刀。只是他身上既无刀鞘,是以谁也看不清他的刀是从哪里拔出的。
刀势如水,已直抵李雪寒咽喉。
好快的刀!
但李雪寒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如同瞎子一般。他只是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的脚尖显然并没有长花。那他为何不设法抵挡这致命的双刀?
终于,李雪寒的眼珠子动了动,双脚只向左稍微划出两步,也正是这两步,那原本站立的脚印处,赫然钻出两把剑来。同时,空气中隐隐传来破空利器之声,两道黑色锋芒已经从他身后飞来,那黑芒有茶杯口般粗细,用暗器手法使出,居然只夹带了略微风声,想必那暗中隐藏的人定也是江湖上成名已早的高手。
这只是眨眼间的事,而且对方一出手,均是致命的一击。
而此时,李雪寒显然已退无可退。但他还是退了一步,拔剑。没有剑光,也没有凌厉的剑气。轻轻三剑,远处的上官仁都觉得他的出剑未免太过于儿戏了些。
但这时,三个人影几乎在同时出现在李雪寒的周边,个个捂着自己的咽喉,可是鲜血还是汩汩流出。
李雪寒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便对上官仁道:“总镖头,此地不宜久留。”
上官仁暗道一声厉害,催促着镖车全速前进。而刚刚从林子中出来的那名汉子躺在地上,气若游丝地对李雪寒道:“黑夜之中千万不,不要进入这片林子……”
李雪寒点头表示已经听到,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要对我交代的。”
那人面露恐惧之色,道:“林,林子中有,有鬼,你们快走,不然就,就来不……”话还没说完,头一歪,便已气绝。李雪寒这才发现他前胸有一处深长的伤口,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这人的双手已变成了骨骼,没有血肉。
没有人看到李雪寒眼神中露出的是什么样的神色,如果有人看见了,必定会觉得吃惊,因为他的眼中已全是愤怒的光辉。
他只希望他这次没有来晚。
上官仁的老脸微微有些抽搐,他望着这个冗长的林中小路,陷入了沉思。
四、
英雄酒坊的生意并没有比以往好多少。英雄酒坊的老板花如梦也一样。只不过他现在并不在擦桌子。
他用来擦了七八年桌子的那只手,此时已拿起了放在衣柜最底层的那把弯刀。
弯刀不过两指半宽,两尺三寸长,但这把刀却曾给花如梦带来了最快乐的时光。正因为他有过最快乐的时光,所以他才遇到了最痛苦的事。
“人生本就是在快乐和悲伤中度过的。”说这句话的人很多人都已忘记了他的名字,但人生的确是如此。你不可能乞求到一生全部都是快乐,也不可能一生全部都是悲伤。有过快乐,就必定会有悲伤的事情发生。花如梦也不例外。
他一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他深爱的女人没有如约回到他的身边。八年前,那个妖媚的女子在执行一次任务的时候要他等她回来,如果她没有回来,就说明她已经发生了不幸。可是花如梦却还是在这里等了她八年。
花如梦原本是江湖中最神秘最富有的“烟雨山庄”的四大天王之一,烟雨山庄的名声已和少林一样,成为了正义的代表,只不过它比少林要更低调更神秘一些。正因为如此,花如梦在八年前爱上了经常在东南海沿岸烧杀抢劫无所不为的倭寇集团“青龙盟”盟主佐北川之女佐佐木子,无奈只得脱离烟雨山庄,成为了如今看似已经脱离江湖的英雄酒坊的老板。
他很羡慕一代剑神李雪寒,他也很想和李雪寒一样能够找一个温柔的女子真正地退隐。可是现在他知道连李雪寒也不得不重出了江湖,得知这个消息,花如梦感到无比无奈。
现在他已再次接到“东家”烟雨山庄的密涵,同时他也收到他等了八年也还没有回来的佐佐木子的信,请他到开封西郊六十里之外的一个村子中见面。
花如梦感到矛盾极了,他隐隐感觉到烟雨山庄的密涵和佐佐木子有所关联。可是如果真的要让他去查佐佐木子,他又怎么忍心……
花如梦对着铜镜,打了一盆水,一边洗脸,一边在耳根边摩擦着,不一会,一个人皮面具被他扯了开来。一张英俊的脸,如削的轮廓,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岁。
他将弯刀插进腰带中,推开窗户,纵出了窗外,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五、
这个村子最繁华的时候有八百户人家,可是现在这个村子却已经破败,再也没有人迹。
上官仁领着镖队来到这个村口的时候,他满脸全是不信的神色。
因为扬风镖局的地图上并没有注名这里还有个村子,很显然,他认为的最新的地图并不详细。他忽然有些后悔。因为他押镖的路线完全可以走官道,虽然包了一圈的路程才能到达东南海沿岸,但总比失镖要好得多。
他不禁又瞧了瞧盘坐在旧马车上的李雪寒一眼,他本以为能在李雪寒脸上瞧出些什么,但是他失望了。
李雪寒像是已完全忘记了发生在傍晚的事,此时依然抱着个酒坛,两眼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官仁只得令镖师进入村里,找了一间还算宽敞的院子,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李雪寒就出现在他身后,他淡淡笑道:“上官镖头可感身体不适么?”
上官仁连忙道:“并未感到不适。”
李雪寒道:“我记得在傍晚的时候,总镖头还曾问过我,这次赶上你们的车队是为了何事。”
上官仁道:“不错,李大侠但说无妨。”
李雪寒道:“不瞒你说,在下这次前来也是故人所托,你押的这批黄金,正是前往东南海沿岸赈灾的。”
上官仁一怔,随后道:“那李大侠的故人是……”
李雪寒道:“烟雨山庄。李某深知干总镖头这一行的规定,所以你也不用回答我。只是不知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炼狱之地,传说只要进入那里的人,都变成了白骨,总镖头可曾知晓?”
上官仁道:“老朽只听闻江湖上有一处地方闹鬼,而且是专杀武林高手,只是具体的位置却并不知情。”
李雪寒点了点头,拉着上官仁的手,道:“具体的位置在下略有耳闻,如果总镖头不介意,在下可以带你去瞧瞧。”
上官仁只感觉自己的掌中多了一物,但见李雪寒却朝他微微抛了个眼色,又道:“当然,总镖头职责在身,李某还是只身前往,以免让劫匪有机可乘。”
上官仁点了点头,道:“目前也只能如此了。”说完,李雪寒就松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向村子更深处走去。
这时,黑夜之中隐隐又传来一阵哭声,女人的哭声,其中还夹杂着婴儿的啼声。
夜色越浓,所有的镖师不禁汗毛直粟,个个捏紧了兵器。因为这哭声在傍晚的时候他们还听到过一次。
只有上官仁,他悄然将李雪寒刚刚塞进手里的东西翻开,却是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须防范你手下的四大副镖头。
上官仁看着李雪寒消失的门,又瞧了瞧跟随自己多年的四个好友,他们四人还是和往常一样,面色沉稳,在四处放哨,并无异常举措,上官仁再次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声终于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只有四大副镖头还是面色铁青,看不出丝毫异样。
六、
哭声是停了。
那是因为躺在墓碑前的一对母女的前面,多了一个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面目清秀,若没有那份岁月流逝的气质,单从脸上,瞧不出丝毫皱纹,他的脸干净极了。
中年的腰上插着一把黑色弯刀,他的蒙面布是在那对母女停止了哭声的时候才缓缓摘下的。
中年俯下身去,抚摸着女人怀里的女婴的头,叹息着,这时候女人才慢慢将脸抬了起来。
那是一张更干净的脸,如同白玉,几乎毫无瑕疵,可是这张脸上的头发被风吹散开去的时候,中年的手猛然颤粟了一下。
因为女人耳根到嘴角上,多了一条伤疤。
中年颤抖地道:“木子,真,真的是你么?”
女人含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虽然还是佐佐木子,可是现在她已将脸自残破相,她又何曾还是原来的她。
中年很想用摸小孩的那只手去安慰女人,可惜他的手却被扣住了。墓碑忽然打开,一群黑蝙蝠自坟墓中飞出。坟墓里又传来了哭声。
那是一个机簧,这个小孩原来并不是真的小孩,中年这时候反应过来已经为时晚了些。他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恶毒的女人。
女人怀里的“孩子”炸开了,机簧中的暗器横飞,射向中年面门,而同时,女人的手将中年的左手紧紧扣住,坟墓里瞬间闪出四个黑衣人来。
中年的右手虽然受伤,但他也将女人伸手抱住,就地一滚,躲过一劫。可惜他刚刚站稳,四把钢刀已架在他的脖子边。
中年怎么也想不到,昔日的最爱,如今却对他使这般手段,他咬牙道:“我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佐佐木子嘴角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他挣脱中年的手臂,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括子,道:“你这个傻子,难道你竟然还不知道我是谁?”
中年面露痛苦之色,一字字道:“江湖上近五年来的荡寡妇,专门以博取别人同情心从而攻击对方,她用腹语学着女婴的哭声,这个孩子更是她致命的武器,这一点,我刚刚就已经想到,只是我没有想到,那该死的荡寡妇居然会是你……”
“佐佐木子”荡寡妇道:“看在你为我守了八年情的份上,我可以让你败个明白,一年前,我叔父被你那个狗屁烟雨山庄的七大长老围击被擒,我这么做,也不过是想将你带回烟雨山庄和他们做个交换。”
中年闭目道:“你的叔父?也就是如今倭寇集团的首领么?你似乎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荡寡妇道:“别人或许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你是烟雨山庄庄主的私生子的秘密,我却刚好知道。”
中年连嘴也闭上了。
荡寡妇笑道:“花如梦,你可别怪我无情……”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个声音在坟冢上空响起:“多情自古空余恨,往事如洲不堪提,花老板苦苦等待的人终于等到了么,你的梦也终于醒了么?”
七、
花如梦苦笑道:“我情愿这个梦永远不醒。”
黑夜中,一个穿着陈旧的藏蓝色长袍的中年空手而至,他看着花如梦,叹道:“花老板可知这个世上最没有人性的畜生是哪个民族么?”
花如梦一愣。藏蓝色长袍中年一字字道:“那么我告诉你,他们就是倭族。如果花老板爱上了倭族的女人,那与爱上了畜生又有何区别!”
花如梦满脸通红,如果是以前,他必定会反驳或者因为这句话与对方出手,可是现在他却忍住了。他的拳头握得很紧。
藏蓝色长袍中年继续道:“花老板可想听李某的两句诗么?”
花如梦不知现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吟诗,只得摇头叹道:“李兄教训得是,在下洗耳恭听就是。”
李雪寒双目忽然充满了悲伤的神色,花如梦即使是在当时看到他的知心好友封太平死去的时候,也没有见过他目光中如此悲痛的光辉。
李雪寒吟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生死‘不解’。”
这两句诗的意境本已够凄美绝伦,可是将“直叫生死‘相许’”改成“不解”之后,似乎更要有一层涟漪和一层禅机。花如梦看着李雪寒,笑了,他仰天长笑。他此时的痛苦反而减轻了不少。
李雪寒来到这里便只和花如梦交谈,他从出现到现在连看也没有看这群黑衣人一眼。
这比狠狠地抽“佐佐木子”荡寡妇几耳光更要使她愤怒。她单手握着腰间的刀柄,一字字道:“八噶,八噶!你们这两个混蛋。”她指着李雪寒的脸,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你还不配知道!”对方的“报”字刚出口,李雪寒的剑光已自手间闪出,等他这句“你还不配知道”说完的时候,将刀架在花如梦脖子上的的四名黑衣人已经全部被震开,花如梦就地一滚,已到了两丈开外。
没有人看到李雪寒出手。因为等别人又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的手又背在了身后。
他看着花如梦,柔声道:“我知道花兄很想亲手杀死畜生。”说完,他转过身,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好强!荡寡妇和四名黑衣人同时这么想到,只可惜,强者已经走了。他们被别人连续辱骂畜生似乎并不太在意一般。
五人心意相通,同时出刀。这时候,花如梦的刀也已出,冲入了一片刀光之中……
八、
村子里没有了哭声,可是却同样死寂得可怕。
李雪寒站在血泊之中。他的身前有五具尸体,扬风镖局的上官仁和他手下的四大副镖头。从他们死后的伤口不难看出,他们正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上官仁号称“一刀辨忠奸”,一手擒龙三十一路刀法在江湖上也是有实力的几家镖局的镇镖师之一,只可惜他的后腰却被深深地捅了一刀,不然即使是四大副镖头加上剩余的那些镖师一起上,也不见得会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
李雪寒摇头而叹,他知道扶桑这群人一定还是在打着这十万两黄金的主意,他在离开前曾提醒过上官仁,可是上官仁却太过于重情义。这个江湖,抛离情义的人太多,重情重义的太少。没有情义的江湖,李雪寒似乎早已读懂,可是眼见着躺在血泊里的尸首,眼见被血浇灌过的黄金,他的眼睛开始慢慢湿润起来。
接下来,他会亲手将这批黄金运往东南海沿岸,给那里的老百姓补给温饱。
一个月后,东南海沿岸的长生庙里,多了一块由青竹雕刻而成的长生牌,上面着写的是:扬风镖局总镖头上官仁。
关于李雪寒,关于烟雨山庄,没有人真正见过他们——正是因为这个世上还有这样一群无名英雄的存在,才得以保全神州历久不衰!
又是一个黄昏。阳光还是如往常一样泼洒在地平线上,喧嚣和平静还是在白天与黑夜中交替着……
英雄酒坊的老板花如梦,请了一个新伙计,从此他再也不会亲自去擦桌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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